就在她这么乱想的同时,那个圆圆的黑影,移过去了……太阳重新露出了一条线,像新月一样,但却无比刺眼。
红枝伸手遮了遮,旁边的刘义真竟也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没错吧……”
红枝不屑地撇撇嘴,真真你就是瞎猫抓到死耗子,蒙对的!
人群欢呼起来,学生们被各科的博士助教们赶回去继续上课。红枝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天色逐渐亮起来,燠热的风又贴着身体吹过,闷,无比闷。
想想刚才那个黑乎乎的场景,红枝觉得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大白天见鬼一样。
到了傍晚,红枝又见天色突变,乌云骤起。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好!要下雨!遂赶紧跑去将床单衣服收回来,坐在廊下看着天色再次黑了下去。
雷鸣声越来越近,风也愈发大起来。忽地一道闪电劈下来,红枝吓得往里一跳,一下子撞到了匆匆赶来的刘义真。
“下学了?”红枝瞥了瞥黑压压的天,捂了耳朵问刘义真。
刘义真轻轻应了一声,摸摸她的头,兀自在走廊台阶上坐了下来。红枝站在走廊里对手指,看着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红枝赶紧又捂住了耳朵。
即便用力地捂住了耳朵,红枝依然感觉到了这雷声有多吓人。她在走廊里跳来跳去,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刘义真走回廊里,拍了拍前襟的雨水,看了红枝一眼,笑笑:“回去吧,天色也黑了。”
“不要,我觉得外面舒服。”红枝继续捂住耳朵欢快地看着雨点往下砸。地上很快有了积水,水泡哔卟哔卟地破掉,刚刚腾起来的暑气,就在这雨水浸润中,渐渐消减了下去。风吹进廊内,渐渐带了凉意。
又是一道闪电,红枝哀嚎了一声。
刘义真径自走过去把她拖进屋了:“吓成这样还嘴硬待在外面,我还不了解你?”
“你这个死混蛋,最近越来越自以为是了!”红枝一叉腰,外面又是一个响雷,她苦了苦脸,“一年不见,我看你被人带坏了,最近我越发觉得你不是原来的真真了,哼。自作聪明还欺负我!而且你比以前凶多了!老是对我摆脸色!”
刘义真看着窗外又是一道闪电,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红枝一愣,眨了眨眼睛,果然听到一阵闷雷声。
刘义真微眯眼看看她,倏地又笑了:“那是自然,活人非死物,怎会一成不变呢?”说罢伸手摸摸红枝的脸,又道:“对不对?”
“哄小孩儿呢?”红枝姑娘颇为不屑地斜了他一眼,拿开他的手,“我发现你现在不是一般地喜欢摸我的脸,我的脸又不是书!有什么好摸的!”
“……”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偶尔几声闷雷,却也只是低低的。虫鸣声又响起来,红枝吃完晚饭,窝在走廊下捣鼓一个薄纱做的袋子。恩,不错,等哪天有兴致了,找阿添一起去池塘边的林子里捉萤火虫玩。
她扯了两边的收口细绳,打个哈欠,拿了大蒲扇拍了拍旁边的蚊子,便看到刘义真走了过来,他也不出声,就在一旁坐下。红枝再次打了个哈欠,眯眼看了看他。
似是注意到了她手里抓的纱袋,好奇般问了句做什么用的。红枝懒懒答道:“捉萤火虫。”
看她又要去荼毒生灵了,义真内心着实有些不忍。哪料红枝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埋了头叹道:“真真,雁来死了。”
刘义真这才倏地想起来,当初雁来是被红枝带走了。若她不提醒,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想不起这只麻雀了。
“就死在长江边上……我想,它可能是北方的雀仔,去了南方不适应了。”红枝低低叹道,廊檐下有积水滴下来。
长江边……刘义真皱起眉。她这一提,将整个气氛都带错方向了。义真当时听说徐家人的骨灰多半洒进了长江,本就怅然了很久,如今想来,红枝当初带着雁来独自前往长江边……
念至此,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为何自己当初,说放弃就放弃了呢。晚风吹来,贴在皮肤上有微弱的凉意。红枝忽地哀嚎了一声。
“死蚊子啊,我上辈子欠你多少钱啊,呜呜呜。”
刘义真从她手里拿过大蒲扇,帮她扇了扇,拍了拍肩膀,唇角浮起一丝笑来:“靠着吧,我给你赶蚊子。”
这么好心?!红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月亮,没错,方向没错,也不是什么月圆之夜。
靠着有点久了,她忽地问道:“真真,你会在这太学待一辈子吗?”
刘义真愣怔了一下,也不知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遂想了想回道:“你若是觉得喜欢,那便待一辈子。”
“我喜欢吗?”红枝伸手挠了挠脖子,好像肿了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