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挖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米粒,试图嚼出味道来。拓跋焘,拓跋焘……为何觉得这么陌生呢?
对啊,老子是喜欢拓跋焘的啊!
可为何原本以为那样喜欢过的一个人,如今却逐渐面目模糊,像是去到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曾经相处的时光,却也实在短暂得有限。
红枝眯了眼,试图想起三年前在洛阳初遇时那个少年杜涛。想不起来了,真是头痛啊。
旁边的崔浩老母推了她一把:“红枝,想什么呢?”
“没啥,这粥一点味道都没有,真扫兴。”红枝嘟囔了嘴。
刘义真拿筷子敲敲她的碗沿:“吃完记得去喝药。”
“喝药?红枝你病了?”崔浩老母倒是警觉得很。
红枝耸耸肩,点头道:“恩,得了个怪毛病,待会儿和你说。”
“别没大没小的,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刘义真在一旁继续慢慢说教。
红枝怒地一搁筷子:“哼!我就这样!”然后拉了崔浩老母就走了,到门口还恶狠狠地瞥了长孙旃一眼。
长孙旃佯作被吓到的样子,倏地往后一退。
“哟,你家红枝这刚回来,脾气长了不少。”长孙旃收起扇子,走到原先红枝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刘义真神色黯了黯:“有什么事吗?一大清早的来这么多人,弄得这太学都不清净了。”
“不过想着来看看你,恰好路上遇到西平公主,所以一道来了,你却还不领情。”长孙旃笑笑,“说来,怎么这么晚才吃早饭啊……阿谨,你莫不是被红枝给带得越发懒了?”
“我想我何时吃饭还轮不到你来管。”刘义真的言辞冷淡得很,随即起身,“在下今天有事要忙,不能奉陪。”
“不就是吵个架么?小打小闹——怡情啊。”长孙旃挑了眉,“何至于摆这样一副脸色。”
刘义真懒怠理他,竟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西平刚要站起来,却被长孙旃拦住了。
“公主,逼急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西平有些烦闷,看了看外面,叹道:“去不去喝酒?”
-----------------------“红枝流氓被欺负了,我依旧很伤心”的分割线-----------------------
红枝拉了崔浩老母在学舍前的走廊的台阶上坐下,慢慢道:“我就是吃东西没味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头,突然又说:“也没什么不好……以前总觉得如果病了,所有人都得让着我。我南朝的那个爹爹,虽然平时都不理我,但是如果我病了,他就会来看我。所以小时候我最喜欢生病了……”
崔浩老母拿过她的手,摊开她的手心看了看,又蹙了蹙眉。
——掌纹乱得一塌糊涂。
“不过,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个破道士说我是凶命,哈哈哈。所以我一直很强大的,都是别人倒霉……我娘死了之后,我那个恶毒的舅舅说要把我活埋了,结果我爹说,这是我女儿,我要她活着。然后我就没死。”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崔浩老母笑了:“所以——虽然他平日里对我不好,但我知道他还是在乎我的……就像真真一样。”
崔老太太摸摸她的脸:“好孩子,谨师傅其实对你挺好的。”
“他一直装可怜!好像被我欺负一样!其实是他欺负我啊!”红枝撇撇嘴,“算了,我让着他,才不和小女子计较呢。”
崔老太太“扑哧”笑出声来,拉了她站起来:“走,去喝药。这病得赶紧好起来,委屈自己最傻了。”
“恩。”红枝笑着点点头。
这一天红枝就带着崔老太太逛了太学,还带她去周围的小铺子逛了一圈。
城东以前挺荒的,自从有了太学之后,渐渐也热闹起来。
眼看着天色渐晚,崔老太太也惦记着回去了。
临了突然想起来,早上带来的粽子好像还没给红枝。便随口说了句:“我弄了些粽子带来,大概搁鱼缸旁边了,你回去记得煮了吃掉,免得馊了。”
“知道啦!”红枝将她送上马车,站在路边努力地挥了挥手。
灰尘在这燠热犹存的傍晚腾起来,又悄无声息地落在路人身上,和皮肤上冒出来的些微汗水混在了一起,红枝伸手遮了遮眼睛,逆着夕阳往回走。
回去把一袋粽子拎到伙房去,烧水煮了。
然后拿了一只,走到伙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剥开苇叶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嚼感比青团子差一点,有点粘牙。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太学里静得和什么一样,蠛蠓乱飞,红枝一巴掌下去拍死了叮在脖子上的蚊子。
蛙鸣声越来越大了,红枝去洗了手,把剩下的粽子放进木桶里,提着木桶往井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