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彬无力的抚了抚额,在外人面前那份威严一到乔璧暄面前就全没影了,他无奈的唤了一声:“阿暄……”
乔璧暄瘪瘪嘴,不情愿的道:“当时控制不住罢了。”
“可我听说,你是因为之前受伤才引发旧病,换句话说,你是为了卫琉衣才……”
“就算是为了她又如何?”乔璧暄漫不经心的打断他的话,“我乐意。”
见他如此,晏彬皱了皱眉,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问道:“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乔璧暄扫了眼四周,静默了一会儿,才嗤笑道:“怎么会忘了,刚刚到处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了……怎么,又来触景生情,愧疚一下?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自虐呢?”
不理会他略带嘲讽的口气,晏彬低声道:“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对啊,那时候我害怕你被发现,几乎不怎么来看你……有时候在前院,我常常就这样站了一夜。”
乔璧暄偏头,下意识的不想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常常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生下你,或者你一出生就死了……会不会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晏彬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听得人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乔璧暄却哼了一声,很不给面子的道:“你想太多了。”
晏彬自嘲的笑了笑,半响才道:“你至今都未曾叫过我一声父亲,我能不想多吗?”
“我姓乔,乔璧暄!”
“因为乔之痕救了你,他把命换给了你,所以在你心里,他才是你的父亲……是吗?”晏彬握紧双拳,恨恨道:“而我,根本不配,我甚至……”
乔璧暄在听到“乔之痕”的名字时就已经变了脸色,他死死瞪着晏彬,当年旧事,以一种从未淡忘的方式,一幕幕……又重新展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情深不寿?
对一个人来说,童年时光往往是最快乐无忧的,可是对乔璧暄来说,那却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哪怕他从未遗忘。
好像是一场噩梦,唤醒他的,不是他所期待的父母,而是一个,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大雪纷飞的日子,很冷,但在那昏暗封闭的室内,烧红的烙铁漫着无比的灼热,背后冷如冰,身前似火烧,犹置,冰火两重天。
仿佛是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人世已消……那道门,轰然倒塌。
阳光映着雪光照进屋子,以至于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根本无法睁开,只感觉到了那人身上苍凉而浓厚的血腥之气,可他又是从雪中而来,还有几分清凉的寒气,像是一下子洗尽污浊似得,只剩下利刃一般的尖锐森寒。
那时候,乔璧暄几乎以为那是来斩杀他的刽子手,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如常一样,漠然的低着头。
可出乎意料的,那人却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放在他头上,声音低沉暗哑,听起来却有种温暖之意,那个人说:“孩子,别怕,我带你走。”
一场大雪,掩盖了满地尸骨与血色,自此后,再无暇的纯白,在他眼中也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都快十年了,他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乔璧暄想,所谓刻骨铭心,有人一辈子体会不到,有人却时时刻刻都在经历。
他沉默了很久,眼神茫然,竟难得显露出些许脆弱。
晏彬蓦地心中刺痛,脱口道:“对不起——”
话一出口,又立即止住,晏彬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不住的嘲讽自己,听听,又是对不起,晏彬,你这一辈子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
乔璧暄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还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回忆里。
乔之痕,当年皇宫大内的第一高手,乔璧暄无意中见过几次,然而往往都是惊鸿一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宁可背叛……都要来救他离开,但那时的乔璧暄根本不想去了解,或者说,那时候,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后来他知道,在那个昏暗的地方也不过两年多而已,他却像是过完了漫长的一生。
按理说,一个还不满十岁孩子,在那样的身心折磨下,应该早就死了,可乔璧暄却还活着,一个原因是有人一边折磨他,一边却用各种天下奇珍吊着他的性命,不肯让他轻易死去,另一个原因,是他心中还有着期待,期待着他至亲的人……
可结果呢?他所期盼的至亲之人,一个侍候君王,儿女承欢,笑颜常开,母仪天下。一个沉醉权利,夜夜笙歌,逍遥度日,大权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