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怎么可能受制于人?
夏暖言没相信。“你是当皇帝的,又不是专门试毒的人。”
刚才还很急着说服她的人现在却闭了嘴,连眼睛都闭上了。
他不说话,夏暖言也没开口。
因为她现在很尴尬,十分尴尬……
把人扶起来坐在床褥上,夏暖言飞快地给他披上衣服,还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要我留下来吗?(5)
没想到真正把人扶起来站着走路时,因为夏暖言是连拖带拽地扶着他走,衣服就这样在他们之间被拉来拉去。
之后它就被拉了下去,脱离诸葛暮归的身体了……
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效果,除非她先帮他穿裤子。
……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打晕呢。
没办法了,夏暖言只能目不斜视地扶着差不多全裸的美男皇帝,慢吞吞地朝床边蹭。
以前总说寝宫的面积不大,可那时跟皇宫比。
跟普通人家比,它也太大了……
尤其是当你拖着一个沉得要命的东西时,这段路程就显得更加遥远。
终于把人拖回床上时,夏暖言累得快脱力了,帮他盖好被之后就坐在床头,靠在床柱上大喘气。
冰砖放在高热的额头上,很快就开始融化,夏暖言帮他拿着冰砖,一边还要及时擦拭融化的冰水。
怎么感觉她像小丫鬟似的呢?
无力地继续大喘气,夏暖言感慨自己的滥好心真是没救了。
擦着擦着,沉默了半天的美男皇帝突然出声了。
“这是我很早之前中的毒,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事先没有先兆。”
“哦。”
这回的“哦”不是应付,夏暖言实在是累得不想再多说话了。
过了好半天,气差不多喘匀了,她问他,“没有办法解毒吗?”
“有。”
“那你怎么拖到现在?”
就算解药要什么珍稀草药,他是皇上,也不会找不到吧。
“过了可以完全解毒的时机。”
“嗯?”
“中毒之后三年内可以完全解毒,三年之后,就没什么希望了。”
“三年?”
愣了愣,她又问他,“三年还是三天?”
“三年。”
“……”
所以他明知道这种毒不能拖,还三年都没解毒?
夏暖言听得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中毒的?”
“六岁时。”
“……”
要我留下来吗?(6)
本来想骂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话都到嘴边了,现在又都咽回去。
六岁?
那时候操心给他解毒的,应该是他的父母吧?六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主?
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夏暖言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太想继续听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美男皇帝突然换了个话题。
“……岁暮归南山?”
在此之前她一时以为他的名字出自这首诗,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那是什么?”
“……我老家那边的诗。”
“朔月国没有这首诗。”
美男皇帝微微垂下眼,笑了。
“父皇喜欢的梅妃是燕洲人,在燕洲话里,暮字的读音很像‘不’字。”
“……”
“我出生之后一直没有名字,六岁那年快死了的时候被送出宫,父皇才给我起了名字,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有那么一瞬间,夏暖言希望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些只是因为她太累了,累得听到一些根本不是真实的事情。
可是美男皇帝嘴角还是那抹少见却看着怪异的笑,冷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暮归就是不归,不归不归,他希望我回不来。”
长久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闭上眼,像是没力气了,“我说得太多了。”
差一点就要开口说话,夏暖言紧紧咬住下唇,不让哭声泄漏出来。
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握住他紧攥着的拳头,诸葛暮归没甩开她的手,任她握着。
慢慢地,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但还是任她握着。
冰砖融化得越来越小,该换新的一块了。
夏暖言就安安静静地重新给冰砖裹布巾,安安静静地继续帮他擦融化下来的水,想要掉眼泪时,就安安静静地擦掉。
两个人就这样都不出声,熬过了一整夜。
沉默可以是找不到话题不知该说什么,可以是相看两相厌地没话讲,也可以是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不必再开口说。
要我留下来吗?(7)
天亮了之后,诸葛暮归额头上的怪异高热终于退了,夏暖言累得抱着床柱不想动。
“你……就留在这儿休息吧。”
“不行。”
夏暖言摆摆手,“天亮之后人太多,我从你寝宫出去会让人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