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琝站起身,在室中徘徊。以阿迟的风采,若是到了安庆,俏生生站在众姐妹当中,定是如野鹤立于鸡群,卓然不俗。见了她,母亲哪还会那般执意,要为自己定下严家表妹。
可是,姑丈姑母又怎么肯让表妹去安庆呢?陆琝想到这点,着实有些下气。姑母对自己一向关心爱护的很,日常起居照顾的周周到到,却从不过问自己的亲事;姑丈更甭提了,客气而温和,但是一句话不肯多说。
祖母,您的心思是不是白废了?陆琝苦笑。您把我送到凤凰台,一则是为了学业,二则是让我跟阿迟朝夕见面,日久生情,姑丈姑母爱女心切,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您哪里知道,我极少能见到阿迟,即便见到了,不过是客气寒暄见礼而已,姑丈姑母在,表哥表弟也在,想说句体己话都不成。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严家表妹已经及笄,等不得;阿迟年纪还小,尽可消消停停择配。陆琝重新坐下,重新拿起书本,赌气的想道:“母亲您不是根本不顾我的心意,定要严家表妹么?您跟祖母说去!若是祖母拿您没辙,您也拿祖母没辙,那便耗着吧,看谁耗的过谁。横竖阿迟还小,根本不着急。”
徐逊满面春风的来了,“阿琝,大后日你可闲?武乡侯府下了请贴,不如咱们去凑一天热闹。”陆琝微笑道:“这些时日诗会、文会的闹个不清,头都昏了。”这武乡侯府该是什么诗会吧,提不起兴致。
“你留在家里用功也成,清清净净的。”徐逊见表弟不大热衷,便也没多说什么,“我陪娘亲、妹妹过去,还要看着阿述、阿逸两个小调皮。”
阿迟表妹也要去?陆琝心中不快,不是要给祖母抄经书么,还赴什么宴。表妹到底年纪小,没什么定力,姑母又太过娇惯。
徐逊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高高兴兴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陆琝送他到院门口,气闷难言。表哥自打定了亲,从早到晚神清气爽的,也不想想身边还有位形单影只的表弟,终身大事尚无着落。
送走徐逊,陆琝独自回到书房用功。“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自己如今只有秀才功名,姑丈便不假辞色;等到自己金榜题名,姑丈定会刮目相看的。
黄昏时分,徐郴回到家,一家人开始吃晚饭。徐郴把阿迟打量了一通,“我闺女好像瘦了些。”阿迟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徐郴,也不说话。
陆芸也是心疼,“可不是么,我也觉着闺女瘦了。”徐述、徐逸争着给阿迟夹菜,“姐,多吃点。”徐逊半哄半命令,“阿迟听话,多吃半碗饭。”
“吃不下。”阿迟少气无力的,“整天坐着抄经,哪有胃口。”自在日子过惯了,猛的来个什么抄经,真受不了。
徐郴放下筷子,也不吃了,“我闺女吃不下饭,这怎么能成。”阿迟前阵子每每从西园回来,快活的想要飞起来一般;如今可倒好,气色不如从前,人好像也瘦了,这怎么能成。
徐述是个机灵鬼,“外祖母是很疼姐姐的,若知道姐姐为她抄经这般辛苦,不定怎么心疼呢。依我说,这抄经,不如哥哥和我,还有阿逸也一道抄,姐姐就不必这般劳累了。”
徐逸也是一点不偷懒,拍起小胸脯,“我写字可好看了,很秀气的!我抄的经,外祖母一准儿会喜欢!”就当练字了呗,反正天天要练字。
徐逊沉思片刻,“爹爹,娘亲,抄佛经是积功德的善事。这功德不能单给阿迟,也分给我和阿述、阿逸,方才公平。”
徐郴和陆芸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好,便是这么说定了。”还是四个孩子一起抄吧,别把阿迟累出个好歹来。看看,阿迟下巴都尖了。
徐郴想的更深一层,届时经书送到安庆,知道是四个孩子一起抄的,也省的老太太依旧抱着那个念头不放,还肖想我家阿迟。
一下子去了四分之三的任务量?阿迟两眼亮晶晶,解放了!徐逸很殷勤的介绍菜肴,“姐,这是得月阁的桂花鸡,又嫩又香。”阿迟笑咪咪夹起一块鸡肉,有滋有味的吃起饭。
晚饭后徐郴和陆芸带着儿女们到花园里散了一回步,方才各自回房歇息。徐逊好笑的看看妹妹,这丫头吃多了,可不是要多走几步,消消食么。这调皮丫头,这些时日可是在家里闷坏了,大后日赶紧带她出门逛逛,散散心。
到了大后天,阿迟跟着陆芸上了马车,徐逊带着两个弟弟,去了武乡侯府。武乡侯府在镇淮桥,地段繁华,房舍富丽,景色宜人,是个吃喝玩乐的好地方。
座中都是常来常往的相熟人家,阿迟一一拜见了,得了不少夸赞。季太太也在座,比从前亲热许多,“这孩子生的实在是好,我爱的什么似的。”从手腕上退了只镯子,亲自给阿迟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