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太太鄙夷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到了这时候,说这没用的太平话!这时候是想明白了,当初谁舍得放手?
徐首辅身边的孙子都不顶用,两个儿子又进了监狱,只能自己亲自奔走。该贿赂的贿赂,该疏通的疏通,不遗余力。
这天徐首辅亲自到衙门拜会县令,告辞出来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扫,在院子角落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首辅本是笑着跟县令道别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不是严璠么,他怎么会在云间?
严璠缓缓走过来,冷淡的施了一礼,“大人安好。”
徐首辅想笑一笑,笑不出来;想说点什么,开不了口。
严璠淡淡笑着,“大人和先祖父一向交好,先祖父经历过的伤痛,大人何妨也经历一遍?大人,眼睁睁看着儿孙受苦,滋味如何?”
电光火石间,徐首辅一下子全明白了,厉声道:“是你,是你!”
严璠淡定的眼眸中,有了愉悦之意,“不错,是我!我倾家荡产,花费上万银两,只为找寻令郎的罪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首辅还保有一丝清明,“你哪来的家产?严家已被抄了家,你早已一文不名!”
严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慢吞吞说道:“大人,是令郎徐郴救济我的。他说,感谢我善待素心,不曾毁了素心的清白。”
自己只是钟情妻子,不愿染指旁人。竟成就一段善果,绝境之中,得了徐郴的援助。
徐首辅头昏昏的。不曾毁了素心的清白?素心是否清白,无关紧要,只是,郴儿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素心还没有死!郴儿救了她!
徐首辅想起父子分别之时长子的眼神,顿时觉得十分讽刺。
徐首辅脸如黄纸,脚步踉跄的走了。严璠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中虽是有些快意,究竟还是悲凉。
这之后,徐首辅病了一场,徐阳、徐际没有被捞出来,充了军。殷夫人躺在床上咒骂哭泣,徐二太太坐在她床边,神情呆傻。
倒是徐三太太,把自己的嫁妆拢了拢,一半分给儿子,“自己长点心眼,好好过日子!”一半自己带了,跟着徐三爷一道去,“活着,还是死了,总之咱们在一处!”徐三太太这一举动,把徐三爷感动的无以复加,痛哭失声。
留在云间的徐二太太,形容憔悴的照顾着公婆,还要顾着脸色阴郁的女儿,疲惫不堪,看上去像个老太婆一般。
殷夫人的父亲殷老大人已是八十多岁了,命孙子殷雷代写了信过来,“阿雷丧妻,素敏大归,两个苦命孩子,正是般配。”
殷雷娶过一回,是徐首辅同族的嫡女。可惜那女孩儿没福,过门没几年,一病而亡。留下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一岁多。
徐二太太的眼中有了神彩。
殷夫人已是神智不清,徐首辅点了头,“只要素敏自己乐意,成。”
徐素敏厌倦了整天对着祖父母、母亲,答应了。
本来,如果徐二爷徐三爷不出事,徐素敏是宁可守在娘家的。徐家有家业,她可以做位养尊处优的姑奶奶,什么都不必管,自有祖母、母亲替她打点好。
可是徐二爷徐三爷出了事,徐家一天不如一天。徐素敏实在不愿面对糊涂的祖母、苍老的母亲,想要逃离。
真嫁到殷家,徐素敏也是后悔。殷雷倒是待她温存,可是殷母嫌弃她,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前妻留下的儿子是殷母的心头肉,略哭上一两声,殷母便怀疑徐素敏这后娘使坏,或是骂,或是罚,不会轻易放过。
盛夏,殷家失了一场火,彻底变穷了。徐素敏日复一日的过着苦日子,偶尔会回想起从前,心中抱怨:祖母,父亲,谁让你们替我胡乱改出生时辰的?我本来是多好的命,全被你们改走,便宜了徐素华。
“我也就是比素心那死丫头强点儿。”徐素敏把曾经的五姐妹比了比,无比下气。徐素华是富贵风光的,谁也比不了。徐素兰和徐素芳也是丰衣足食,小日子和和睦睦,比自己强。
只有跟徐素心那位先是被送到严家做妾,继而被领回徐家毒杀的苦命人相比,徐素敏才有一丝优越感。
京城,香山。
每到深秋季节,到香山看红叶的游人都很多。这年,张劢和阿迟抱着序哥儿,陪徐郴、陆芸一家人共游香山。枫叶似火,流丹溢彩,十分可爱。
秋高气爽,人的心情也好,张劢和阿迟一边一个牵着序哥儿,沿着台阶往山上走,途中洒下一片欢笑声。
徐宝扶着父亲徐郴,父女二人十分亲密。
徐郴走累了,和徐宝在路边歇了会儿。
说来也巧,竟在路上遇着位旧日同僚,礼部的主事葛民。葛民身边陪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白白净净的,斯文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