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劢呵呵笑着,捉住阿迟白嫩的小手轻轻 。“敢情你这会子已是心满意足。”阿迟腹诽,“也不紧张了,也不脸红了,也会体贴人了。方才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不知道疼惜枕边人?”
大约是今天下午睡足了,两人精神都充沛,并无倦意,抱在一起低低说着情话,缠绵缱绻。张劢正值血气方刚之时,难免需索旺盛,两人重又温存一回,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方搂抱着慢慢入睡。
已到子时,魏国公府西侧一处清雅富丽的宅院中,上房犹自亮着灯光。“新夫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年贵妇讥讽笑道:“还没请封呢,便称呼上夫人了?可真是急性子。”
依着礼制,才进门的阿迟确实称不上“夫人”。只有魏国公府上了请封国公夫的折子,礼部准了之后,方才是名副其实的夫人。
不过,近年来奢华之风渐渐兴起,不只衣饰、用度渐渐逾制,称呼也是。像阿迟这样的身份,丈夫有着国公爵位,原配嫡妻无论如何也会被诰封的,进门便称呼“夫人”,并不为过。
这老年贵妇,自是林氏太夫人了。她原本想趁着今天逞逞威风的,谁料张并父子毫不留情面,竟根本不许她出席认亲。林氏太夫人曾经拍案大怒,不过,谁让她没了夫婿,已是寡妇身份呢。孀居之人,遇着喜事要躲避,也是常有之事。
林氏太夫人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把自己气炸了。
按说呢,林氏太夫人嫡子早逝,如今只有两名平庸的庶子,庶孙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她这一房已是不可救药的走向没落之路,无法可想-----除非曾孙辈有出色人才横空出世,或可挽救一二,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这一房的男子不出色,没人才,自然只有依赖族人,仰仗魏国公,方是道理。旁的不说,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给她儿子觅份差使,孙子寻个好师傅,有为难之事伸手帮帮,总还不在话下。
她偏不,偏要选择跟张并、张劢硬扛着,不停的找别扭。如此一来,徒然误了儿孙,并无其余效用。当然了,儿孙都是庶出,不是她亲生,她不心疼不怜惜,也是有的。
林氏太夫人身边侍立着一位中年嬷嬷,毕恭毕敬的站着,十分谦卑。林氏淡淡吩咐道:“明早你去传话,命新娘子过来拜见。这新婚头天不肯拜,第二天总成了吧?”
中年嬷嬷忙恭敬应了,“是,太夫人。”接着又陪笑提醒,“太夫人,四太太今儿个弄了个大没脸,合府上下,竟没一个人出声帮她。这么着看,国公爷在府中的威望,是越来越……”
“住口!”林氏冷冷喝道:“毛头小子,敢在我面前撒野不成!”这不长眼的,竟拿我跟苏氏那没分量的庶子媳妇相提并论,是要气死我么?
中年嬷嬷面色惶恐,不敢再说什么,连连告罪,退了出去。出了门,冷风一吹,中年嬷嬷苦笑,没法子,明早便硬着头皮,走一趟吧。
林氏太夫人枯坐许久,侍女们壮着胆子来催请过几回,方慢慢睡下了。老年人觉少,她躺在床上,好半天也没睡着。
明日见了那一对新崭崭的人儿,要怎生镇住他们方好?新妇年方十六七岁,能有多大胆子,降住一个黄毛丫头,想必不难。林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诡异而自得的笑容,对于明天的见面,她充满了期待。
☆、72维曰予仕(上)
第二天,林氏太夫人身边的中年嬷嬷,一大早便去了嘉荣堂。她是太夫人的亲信,在魏国公府一向也有些体面,到了嘉荣堂,被请到偏厅坐了,却见不着人,坐了好一会子冷板凳。
“申嬷嬷早。”门帘挑起,爽朗大方的柔翰轻盈走进来,微微曲膝,“您老人家可是稀客,有日子没见着您了。”笑盈盈打过招呼,吩咐小丫头,“咱们前日才得的云雾茶,给嬷嬷沏一碗过来。”
“快别介。”申嬷嬷含笑阻止,“我还有差使,也不能多坐,快别客气。柔翰姑娘,国公爷、新夫人可得空?我是替太夫人传话来的。”
申嬷嬷在府里是老资格了,寻常的大丫头、小丫头见了她,哪个不是一盆火的赶着?柔翰却不买她的账,抿嘴笑道:“国公爷和新夫人才用过早饭,正在瞧着回门礼,吩咐套车,准备着去灯市口大街。申嬷嬷,今儿可是新夫人回门儿的好日子。”有什么紧要事,非要赶在这时候说?好没眼色。
申嬷嬷已是坐了好半天的冷板凳,心中正不痛快,又担心回去没法跟林氏太夫人交待,更是煎熬。听了这话,冷笑几声,慢条斯理说道:“魏国公府子弟向来以孝悌为本,国公爷岂有不尊重长辈、不孝敬长辈的?我奉了太夫人之命前来传话,想来不至在偏厅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