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人不少,是附近的人气餐厅。
他们三个人一桌,很快刘嘉就熟门熟路点了菜。
韩蕴喝着水,心里算着可能会是什么事。刘嘉是他出国后才认识的朋友,曾经做过同学,但这家伙学画学到一半,竟然说“挖矿”不如做送人去“挖矿”的挣钱。大彻大悟的去转行做艺术品经纪了。
如今在意大利也算有点门路。
看着服务生走了,刘嘉说,“这次帮你出手画的时候,惹了点小麻烦……”
语气“欲语还休”,显然等着对方搭下一句。
可韩蕴没说话。
端起杯子喝水,好像没听出这话引子。
刘嘉顿时觉得自己没趣,和韩蕴玩这种小心眼,半点意思没有。他换了张脸,推了推韩蕴说,“真的惹麻烦了,你不问问我?”
韩蕴不紧不慢,“什么麻烦?”
刘嘉讪讪的,继续套近乎说,“老朋友我就直说了,你现在是有名气,但是得罪了人,那些真正有钱的人,都忙正事,最怕就是遇上那些不知道怎么发财的,和咱们还不是同族的,不给面子……”
韩蕴问,“难道人家黑了你的款?”
“不是。当然不是。”刘嘉答的条件反射。一说完他就后悔。
大陶低下头,心里笑翻了。
人都爱面子,这样直接问,人家黑了你的款?刘嘉当然不会承认。
刘嘉好歹在外混的人,厚脸皮是基础装备,立刻没事人般的说,“款当然在我这里。这你放心。”
韩蕴看他一眼,刘嘉只是嘴皮子动,还没有掏钱的意思,他说,“那你有话就说。我今晚就想开车往佛罗伦萨去。”
“好,好,我长话短说。”刘嘉也不敢再拿着端着,靠近韩蕴说,“我就是说,你还得再画一幅,我已经许人了。”
韩蕴问,“画什么?”
“要莫奈的仿作,题材你挑。”
韩蕴看他一眼,视线深沉。千回百转,又好像一瞬间,他收回视线,摇头,“不会。”
“怎么能不会?你别逗了。那有什么难的,我知道你能画。”
韩蕴还是摇头,“这事不行。要不是缺钱,谁愿意画那个,上一次那张卖的钱,够我用。”
“画一张仿作也是画,两张也是,你这人,我答应人家了。”
韩蕴说,“不行。”
刘嘉的笑容僵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的拒绝。
韩蕴心里也很不高兴。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开头,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这事情水太深了,既然是有钱人,为什么要仿作?他知道一些家里有真画的,也喜欢在外挂个高仿的。这叫“以防万一”,博物馆精神。
可是让自己随便画……这里面的意思就多了。
至少他,这一会就能想出五六种可能。
餐厅的人端着两个大盘子过来,他拿过餐布,决定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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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从餐厅出来,天都黑了。
刘嘉说,“你今晚别走了,留下吧。”
韩蕴说,“晚上开车舒服。”
晚上有凉风,韩蕴的态度也不热。
“还是想走?”刘嘉语气丧气。他一直都知道韩蕴是个心硬的,他不想的事情,谁也没办法逼他。就说这次这事:几个月前韩蕴找他卖画,他当时不明白。现在知道韩蕴逃婚,一下就明白了。——这人就这样,明明知道和家里要闹翻,也没有“防患未然”先弄家里一笔钱。
是男人,都靠自己。
想到这里,刘嘉说,“好好,我不求你。走,我家给你拿钱去。”
三个人上了车。
大陶往山上开去。韩蕴看着那,只比一辆车距离陡峭的小路,他直起了身子,这路太窄了。地砖黑的发亮,路灯下泛着年轮的味道,好像久经岁月已经分泌出油脂。
车攀了一会,一处稍稍宽敞地方,旁边却趁机停着一辆摩托车,不止如此,有家门口还“唯美派”地摆着两把细腿夏椅。
韩蕴没有来过Viterbo,看还准备往上,小路蜿蜒,不知深浅,他问道,“这地方能继续往上开?”
“当然,就是技术要非常好才行。”大陶笑着说,“你试试。”
韩蕴说,“行呀。”
车停在斜坡上。
大陶下车。韩蕴上了驾驶位,高难度的半坡起步,一点点攀山似的往上。这会,他倒是觉出点兴趣来。
路越来越窄。
他视线向上,路灯朦朦胧胧,照出行车指示牌。但路越来越窄,有点地方堪堪一辆车能过,还得拐弯!
他笑了出来。
“这地方太好玩了。”
“给你说好吧。”刘嘉趁机说,“这地方就得住几天,画几幅画再走。”
韩蕴没理他,也没反驳。俯身从车前玻璃往外看,两边都是石头房子,木质门窗,二楼有向外开的长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