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会担心,”江颜深沉的眼眸看着云薇,“但是我觉得你能够坚强地承担这些。”
“你放心,我让康健找到了治疗阿姨这方面疾病的专家,今天晚上就会动手术,切下肿瘤的病理组织,经过化验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会是恶性的吗?”她的神经开始变得木木的,仿佛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居然问这种话,江颜又怎么会知道。
“别害怕。”江颜伸过手去将云薇手里的饮料打开,拿起来送到她嘴边,“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会想出方法应对。”
听着江颜的话,她心里平静了许多。
喝一口热热的饮料,暖气沿着她的喉咙流下去,她僵硬的身体仿佛在渐渐地融化。
她需要这样的话来慰藉,“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会有办法。”
江颜怎么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些。不是医院里的医生一板一眼地跟她下达通知,更不是她束手无策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仿佛灵魂都已经被抽离。
她害怕,是因为当时江颜出事之后,她刻骨铭心的经历。
那些残忍的、让她痛不欲生的记忆,悄悄地侵蚀了她这么多年,以至于让她留下恐惧的阴影。
她无法忘记,从门缝里看到抢救室床上的江颜,他一条胳膊明明还保持着上扬的姿势,他们却宣告抢救无效,一条白单就将她和他隔离。
就那样,硬生生地将他们分隔开来。
她曾想过,我心匪石,至死不渝,她以为这句话足够有分量,却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在命运之下低头。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不该将话说得那么悲伤,她应该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能改正的话,那么,“我改了,你回来吧!”
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康健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
“是先去见主刀医生,还是去见阿姨?”康健问。
“去见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在办公室里和助手商量手术的细节,桌子上还放着让她签字的手术同意书。
“不要着急。我看了检查结果,我认为你母亲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一会儿就要手术,你要稳定病人的情绪。”
“手术程序是这样的,我会取下一块做病理,等到病理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手术的方案。”
云薇点头。
年轻的医生开始解释她眼前的一份份需要她签署的同意书。麻醉,手术,医生将里面的每条每款都念给她听。都是很可怕的条款,每一款一旦发生都会危及生命。
“这都是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是一般情况下,你不要太担心。这里签名字,这里填:我已知晓,同意治疗。”
云薇将笔停在空白的地方,脑子一瞬间空白,就那么两三秒钟,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幸亏有一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她就像暂时找到了一个支柱。云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与病人关系那里,她清楚地写了:母女。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写字,这好像是她仅能做的事,她需要认认真真地将这件事做好。
一切都做完之后,她走在去往母亲病房的路上。
忽然想起:“手术费,我还没交手术费。”
一同走的医生笑着跟她说;“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已经去交了。”
康健也跟了上来。云薇急忙道谢。
康健笑,“别谢我,我也是一早被江颜拎起来做事,你要谢就谢江颜吧!”
她是该谢江颜,要不是他碰到母亲,又找人安排医院,她还被傻傻地蒙在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这些。
母亲,在她印象里不算太坚强的母亲,这些年变化这样的大,仿佛她的胆子一下子全都还给了母亲似的,在她长大成人之后,母亲忽然间将她看作一个脆弱的孩子。
云薇推开病房的门,正好看到母亲在向护士道谢。
她无法想象,一个被病痛缠身的母亲,在别人面前,还要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不失一点礼数地说:“谢谢。”母亲的坚强让她想掉泪。
母亲的目光看过来,云薇笑了,走过去埋怨,“妈,你怎么不跟我说。”
她尽可能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虽然母亲自己知道所有的病情,可是她也不想让母亲看出她的难过,她怕她的软弱会摧毁母亲心里那道坚强的防线。那道线,是要用来对付病痛的。
倒是母亲先开口提起,“小薇,你别怪妈妈,妈妈是怕你难过,你是妈妈的女儿,只有你好了,妈妈才能高兴。”
云薇红着眼圈笑,“是,我也是,只有妈妈好了,我才会高兴。”
母亲慈爱地微笑,“小薇,妈妈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这些年,妈妈一直担心你,害怕你会……女儿,看到你变得和以前一样坚强,妈妈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