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没想到她会这样严肃,脸上有些惊讶,吐了吐舌头说:“知道了,大姐”。小姑娘正是抽条儿的年纪,个子将近一米七,比苏沫还高出两三公分,窈窕挺拔,已有大人样了,只从脸上才瞧得出几分稚嫩。
青春期是道坎儿,步入成熟却涉世未深,又是女孩儿,更不能出半点差错,苏沫越发觉得自己肩上责任不小,她嘴上虽不说,暗地里却多留了心。
上班的时候,苏沫还想着钟声的事儿,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应承得太轻易,即使现在想让她住回家去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说不定舅妈还会心有芥蒂。
苏沫正心不在焉,从蓉的秘书跑来敲她的办公桌,那姑娘一脸紧张:“苏姐姐啊,我先前喊你你也不应我一声。老板来了,要这个月的业绩总汇,还有这几样东西要给他签字。”
苏沫说:“从蓉呢,你赶紧让她上去呀?”
姑娘挺着急:“还用您老人家吩咐,经理去医院了,她儿子阑尾炎……”
苏沫想了想:“你直接送上去。”
姑娘又很犹豫,扭捏道:“我也想啊,谁不想近距离看帅哥来着,就是我这级别不够,老板顶讨厌下面的人自作主张跑去他办公室……再说,那些数据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楚,他老人家脾气又不太好,最见不得一问三不知,要是换成以前的小王总,我还能去会一会,现在这位”,她连连摆手,“我可是一点不敢招惹。”
苏沫说:“我的级别也不够,叫大刘去吧。”
大刘趴在自个儿位子上答话:“美女,你要是级别不够我们就更不能了,这种事千万别找我,上回老板跟我说了几句话,我晚上就梦到高考了,忒惨,考啥砸啥,题目都看不懂,急得我只想上厕所。”
秘书姑娘捂着嘴直笑:“什么呀,你那就是给憋的……”听见从蓉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又响,忙把文件往苏沫手里一塞,央求,“姐姐,拜托拜托,要不我出点血,晚上请你大餐啊。”
苏沫不好多推,只得拿了资料往楼上去,心里烦躁又不知所想,磨磨蹭蹭地到了,见王居安的几位秘书助理都在外间工作,办公室的门却又紧闭着,顿时就有些惧怕。
王居安的秘书问明情况,便她把门打开,苏沫自觉说话时嘴角似乎有些抽搐,先前还想着就把资料搁秘书这里算了,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既没同屋里的人问好,也没理会身后的房门,就让它这么敞开着。
王居安靠在老板椅上看文件,听见脚步声后抬眼瞧了瞧,旋即低下头去继续看,过了有那么大约两三秒,他忽然再次抬起头来,看定苏沫,似乎顿了顿,才问:“你们经理上哪儿去了?”
苏沫盯着大班台上的签字笔答:“从经理的小孩得了阑尾炎,她赶着去医院了。”
王居安“唔”了一声,没再说话。苏沫更不想开口,过了会儿才想起此行目的,正要把资料夹递交上去,却听对方淡淡说了句:“坐。”
苏沫心里十分紧张,只得忽略掉他桌前的椅子,坐到近门的沙发上。
王居安放下手里的文件:“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不知为何品出对方言语中有一抹揶揄的味道,苏沫更加局促不安,虽血气上涌却也不敢呛声,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王居安看着她,把前一句话换了种说法:“还是你习惯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和上级隔得这么远?”他这样说的时候,甚至做了一个很是随意潇洒的比划距离的手势。
苏沫认为他这话只说了半句,后面部分被刻意掩饰,他一定有恃无恐,知道她毫无办法,于是诚心诚意地看笑话,并且把它当做工作之余的一种调剂。她心底重新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却无从释放。
她起身走向前面的椅子,在还剩一般距离的时候,就听他说:“请随手关门,谢谢。”
苏沫停在半道,折回去掩上房门。
王居安又道:“让林秘送点咖啡进来。”
苏沫再次折回去,依照他的吩咐行事,同时也记得带上门,最后才得以将文件夹搁在这位先生的办公桌上。
王居安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夹,沉默再次弥漫,苏沫心里一刻也不安宁,又不得不压抑乱哄哄的思绪,趁着空档在脑袋里整理出可能发生的谈话内容,提防对方在工作方面有意发难。
不出所料,王居安很快提出几点疑问,内容很有针对性,苏沫虽然有些慌还能勉强应付,谁知最后,两人却在下个季度的销售指标上磕上了。
王居安对从蓉提交的计划不甚满意。
苏沫知道从蓉的习惯,为了降低销售负荷通常会留一手,和上头的人玩玩数字游戏。既然计划已经提交,苏沫只说这个指标早已认真核算过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她必须紧守口风绝不松懈,否则没法跟从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