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结了婚,你可以靠一辈子。”
王居安正召集各部门领导开会,会议室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周远山直接进来。
一张大红喜帖被人扔在会议桌上。
王居安看了眼,却没翻开,说:“出去。”
周远山二话不说,过来给了他一拳头。
王居安更怒,他腿脚不便,想要站起,旁人见了纷纷伸手来扶,他偏不让,喝道:“都放手。”
他才站稳,立马一拳还回去,周远山向后一趔趄,靠着墙,捂住了脸。
王居安活动一下手腕,坐下来瞧他,笑:“那天我要她跟着你别走散了,她就真的跟了你!这才半年不到,你回去问问她对不对得起我,”他似还有话讲,却又咽回去,冷着脸说,“滚。”
众人噤声,老板照常开会。
临下班,路过总经办时,王居安听见一丫头叽叽喳喳地说话,有些吵。
那丫头说:“我一直用这台电脑用惯了,换什么换。”
技术部的同事道:“这个系统都旧了。”
那丫头笑:“你新来的不知道,这是我以前领导的电脑,我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王居安折回去在门口喊她:“陆慧,你过来。”
陆慧乐颠颠跑过来:“王董,您有事找我?”
王居安看了看她的桌子,问了句:“你在苏助以前的电脑里发现了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
陆慧笑:“我瞎说的,逗他们玩呢。”
王居安直接道:“搬来我办公室。”
陆慧一愣:“您说电脑?还是我?”
“快点!”
小姑娘忙把东西进贡。
等人出去了,王居安打开那台笔记本,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瞧,各种文档数据分门别类,规划十分清楚细致,的确是她的风格。
晃眼间,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深层子目录里的文件夹,名字很简单——“Wang”。
他心跳变快,立刻打开来瞧,里面只有两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两个人,是以前的他俩。两人眼神躲闪,笑容客套,既互相防范,又忍不住悄悄靠近。
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又像是在昨天。
他凝望多时,回过神来不觉一笑,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几晚都有应酬,一次喝多了些,赵祥庆开车送他。
赵祥庆的车里反复放着一首老歌,歌里的小白脸要死不活故作深沉地唱着,王居安注意到歌词,心想真他妈应景,他微恼地说:“关了。”
老赵道:“头儿,其实这歌词写得挺好,特别是最后一句。”
王居安没理,进了临海别墅,身后院门阖上,安安静静的,又只剩他一人。
走进里屋,来到后院,游泳池仍是干涸,上到二楼,有个房间永远寂静。
他回到大厅,在昏暗里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忽然瞄见角落那架许久不用的钢琴。
扶着手杖走过去,掀开琴盖,尝试着只用单手弹了几下,儿时被人逼迫着学过的东西还零星记得。
他嘴里叼着烟卷,手指放下去,调子便断断续续地浮上来,正是在车里听过的那首,歌词隐约在脑海里飘荡,他自嘲地笑,忽然扔掉手杖,瘸着脚走去沙发坐下,仰靠良久,直到夜色浓黑。
最后,王居安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老张:“你明天一早过来,准备好香烛纸钱,我要去上坟。”
他已独自在这房子里待得太久。
这栋别墅,半年前被抵押出去,最近又被他赎回来,它承载了太多对故人的回忆,像一张老唱片,记录以往的时光流逝,又像一座华墓,碑文刻镂出一个男人的半生经历:幼年失恃,中年丧子,他乡异土,误入浮华。
江南三月,春光勃发。
周远山是基督徒,苏沫就随了他在当地选了一座最大的教堂举行婚礼。
他们原以为宾客不多,谁知从亲朋好友到两人的同事同学算下来,正好满满地排了一屋子,舅舅一家提前两天从南瞻过来,更有几位好友携儿带女和佟瑞安一起赶来捧场。
教堂正厅里乱哄哄嘈杂不堪,清泉和另一个叫石头的小男孩一起当花童,两人穿戴整齐却都有人来疯,兴奋地满场奔跑,一时大人喊小孩叫。
苏沫坐在新娘室里都能听见,忽然有些头痛。
伴娘正给她补妆,苏沫问她:“外面是不是很多人?”
伴娘说:“你们自己请的人你不知道?其实大家都是来给二婚女撑门面的。”
苏沫白了她一眼。
伴娘瞧了她一会,皱眉道:“来,新娘子要笑开,再笑甜一点,你怎么像不上心一样,我记得你那个老同学结婚那会儿,笑得鼻子眼睛都分不开了。”
苏沫听见这话倒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