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抬了抬头,发现自己还能活动,放了心,至少还活着,张了张嘴,嗓音黯哑。他说:“你,给她打电话。”
赵祥庆愣了愣,转过弯来,试探:“苏小姐?”
王居安重复:“苏沫。”
赵祥庆早先就打过,这回再拨过去,仍是一样,他抬头,王居安正盯着自己,他不由放低声音:“关机了。”
王居安躺了一会,没说话,手还能动,但是腿疼的厉害,动不了。他又道:“再打。”
赵祥庆依言行是,几次后建议:“要不我给她发短信过去,说一下情况?”
王居安这才问:“我什么情况。”
老赵小心答:“没事,就是有点骨折,可能要上钢钉。”
“还能走吗?”
旁边的年轻医生道:“几个专家主任正在为这事开会,希望能得到一个最好的治疗方案。”
王居安不说话。
老赵转移话题:“我给她发短信,让她第一时间赶过来。”
王居安闭上眼,声音冷下来:“算了,”隔了一会,又道,“不要告诉她。”
一晃三个月过去,那人像凭空消失,杳无音信,苏沫走前委托周律师购入的安盛股票也一跌再跌。
她在江南找了份工作,尽管同是市场总监一职,但是薪水方面远不如那边,刚够房贷和一家四口的日常消费。
父母虽没多说,她心里却很歉意,好在周远山常来照应,周末的时候,二人带着清泉一起出去玩,清泉心情好,外公外婆瞧了更是高兴。
清泉五岁多,人来疯,乐起来不顾形象,和周远山在家玩闹,周远山躺地板上把她举高,她一时笑得合不拢嘴,一大坨口水滴人脸上。
苏沫看不过去,把孩子抱起来。
清泉不干,说:“我还要和周爸爸玩。”
当地方言里有个习惯,若是妈妈处得很好的女性朋友,小孩们为了表示亲热,一般会带着姓地喊人妈妈。可周远山是男性,清泉嘴甜,自动自发地喊人“周爸爸”。
童言无忌,大人们听了心里却多了点微妙。
苏家二老都有意为这一家三口创造更多相处的机会,私下里更淡定不了,苏母偶尔小声对老伴说:“周律师年轻有为,模样又好,也没结过婚,我们别是误会了人家吧?”
苏父也拿不定,却给她鼓劲:“我们姑娘长得也不差,也年轻有为,没什么配不上的。就是清泉……”
“清泉怎么了?”
“清泉这么乖,也不会给人添多少麻烦。”
苏沫悄悄听见了,心里不舒服,渐渐开始有意回避周远山。
清泉却不愿意,一天问几次:“周爸爸今天来吃饭吗?”
苏沫说:“不来。”
“为什么呢?”
“这里不是他家,哪能天天来?”
清泉想了想,大人一样叹气:“我好喜欢周爸爸,不喜欢上次那个人。”
苏沫又是笑又是奇怪道:“上次哪个人呀?”
清泉说:“上次在你家吃饭的那个人。”
苏沫立马想起来,忽然心里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低声问:“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不知道,”又听见妈妈追问,清泉才勉强道,“他看起来凶巴巴。”
当晚,苏沫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最初从盼望到绝望的等待时刻艰难过去,为了那人她还在使用异地的号码,她以为自己会比年轻姑娘们更加洒脱,到了夜深人间,才知相思入骨,她捏着手机发着呆,瞪着天花板流着泪,心里越来越多的怨气却使她把电话又塞回了枕头之下,第二天肿着眼睛上班,忽然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狠下心肠,换了手机号码。
面对她的回避,周远山却很有耐心,偶尔去公司接她下班,同事们以为两人正在相处,一时想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领导也都消停了。
有一天晚上,她忽然接到陌生来电,苏沫听到对方的声音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那人笑:“苏助,我是老韩呀。”
苏沫笑道:“韩工?好久不见。”
韩工也笑:“你叫我好找,以前的号码打不通,还好我上次走之前,我老婆留了你家里的电话。”
苏沫想:是的,有心找总能找到,是我自作多情。
她一晃神,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又问一遍。
韩工重复:“我老婆有个同学一直在国外,帮我们代理了一项很小的汽车项目,主要是零配件这一块,我们想自己办个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打拼,自己当老板总比一辈子替人打工要好,你说是不是?。”
苏沫听得一愣,笑起来:“谢谢你们,这真是个好机会,可我也没钱入股啊?”
韩工道:“我老婆说你人好,合伙人就应该找你这样的,”又问,“你是不是认识北中汽的孙总?他现在是一把手了,我们想和他们家做第一笔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