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一早听出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她听不清话语,却记得周远山略带笑意的嗓音。苏沫瞧着莫蔚清和她还未显怀的肚子,忽然又想起前夫与那个新生儿,她有些走神。
莫蔚清收了线:“用不着人替我难受,就算十月怀胎挺着个大肚子出门,也有未婚男青年愿意跟我好。”
从蓉说:“什么未婚男,那个律师?你加班?加什么班,是加班伺候尚老板吧?”
莫蔚清懒洋洋地瞧着她:“是啊,真不巧,明天尚淳约了个什么居士一起吃饭,说要给孩子选个好时辰出来,再起个好名字。”
从蓉啧啧出声:“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轻易挥霍别人的感情,何其幸运。”
苏沫心想,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把感情送予人挥霍,何其不堪。她不由说了句:“要是有人真心实意对你好,应该珍惜的。”
莫蔚清笑:“珍惜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该珍惜谁离开谁?倒像比我看得还清楚,你是那些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这样乐意在我身边花心思呢?”
苏沫还没开口,从蓉先笑起来:“都是荷尔蒙惹的祸,说个话也夹枪带棒。算了谁叫你情况特殊,坐公汽都得有人让座,我们也不能和你计较。
莫蔚清立刻回嘴:“我们是谁呀?从蓉,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可比其他人要长久……”
从蓉无奈,看着她叹了口气。
正巧苏沫这边也接了个电话,从蓉听出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只等她通话完毕,转移话题玩笑说:“这一晚上,都在我跟前忙着拒绝男人的约会,故意刺激人呢?”
苏沫心里正烦着路征,懒得解释,也不愿被莫蔚清继续挤兑,推脱说还要照看孩子,回自家去了。
之前几天,路征已打来两通电话旁敲侧击,暗示她应该答谢自己。苏沫躺床上拿着手机合计,始终觉得这么晾着他也不是办法。
一来钟声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再则路征曾笑着对她道:“知道你的女领导最恨什么?”他自问自答,“她最恨人脚踏两条船。”
由此苏沫越发讨厌他,却不得不在思考过后回电,说是为表谢意,想请他明晚赏光一起吃个饭。她知道王亚男明晚在市里有个聚会,于是避开从公司到聚会地点和王亚男家之间的路线,把请客的地方定在相反方向。
路征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说:这几天游行,市里和大学城那边都堵得慌,我们走东三环北路,不到海边有个旮旯地不错,物美价廉。看吧,我多为你考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其实我这人一点也不贪。”
第二天,两人在约好的饭馆碰头,路征说:我俩这次见面还算寻常,没遇着什么事,希望下次也这样,一次比一次好。
苏沫却想,没有下次。
她有点摸不透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凭直觉推测,肯定不是只想占小便宜这么简单。
席间谈话,聊得最多的是苏沫现在的工作,其中无可避免地提到王亚男。苏沫难免尴尬,路征却大方自若,对于王亚男的喜好,侃侃而谈,就是一律不提王亚男的名字,只用女领导代称。
一时间吃完饭,路征提出要走,说这几天忙得很,他的车交给同事出警用,所以请苏沫送自己一程。
两人来到门口泊车的地方,路征看见她的车,说:“人家反日,你还开辆日系车出来。”
苏沫道:“这车是公司的,再说反日总不至于不让人开车吧。”
路征坐进车里:“一般情况下,这种活动很难被批?准,人一多,民众的情绪更加不可控。”
虽然天阴下雨,但仍是盛夏,夜色来得晚,苏沫开着车,远远瞧见前边的游行队伍。
路征说:“调头吧,绕远点走临海路,省得麻烦。”
苏沫依言行事,将车子转入临海路,谁知原先僻静的道路,这会儿竟有些堵塞。
雨越下越大,路征伸长脖子往外面瞅了瞅:“在等红绿灯吧,红灯时间有些长……”正说着话,前面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看了眼苏沫的车子,停下来说:“调头调头,前面有人砸车!”
苏沫将信将疑,有些儿慌神,打方向盘的时候一直熄火。
路征说:“你下去,我来。做什么没事找事开辆日系车出来?”
苏沫道:“是谁说要走临海路的?警察都做什么去了,也不管管。”
两人相互自责,跑下车换位置,苏沫还没拉开车门,忽然“咣当”大响,车前盖上就凹下去个坑。苏沫吓得一哆嗦,抬头瞧见四下里已呼啦啦围上一圈人,有打横幅的,有大声嚷嚷的,有挥舞棍棒的,有埋头用脚踹的,个个气势汹汹,约莫二三十个青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