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不能把李氏江山随随便便改了姓,但跟江家老太爷怎么交代?她愁皱了一张脸,拉着江玄瑾的衣角道:“你走慢点。”
但是,有个问题就是,朝臣希望这孩子姓李。
大兴九年九月初,勤帝白先帝遗诏,让位于丹阳长公主之子,朝中赞抑不一,掀起了新的争端,然紫阳与丹阳之军压京都之外,长公主招兵马大元帅入朝请安,汇报兵力情况。禀完之后,争议顿歇,奉常择登基吉日,准备奉长公主之子为帝。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眸意外地亮了些,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嘴角都扬了扬。
“君上不必担心。”李怀麟道,“我有去处的。”
先帝遗诏已下,虽然朝中尚有争议,但他主动让出皇位,怕是不能再住龙延宫了。
掂了掂那盒子,有点重,江玄瑾收好,又问:“你打算去哪儿?”
顿了顿,他捏拳:“皇姐若是不想要,君上再扔了便是,总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习惯了。”他道,“本以为她会死,那烧给她也无妨,可她命大,死不了,那就送到她手里吧。”
当初不是打算杀了她吗?
接了那盒子,江玄瑾不解:“陛下竟还准备这个?”
“今年和去年皇姐的生辰,都已经过了。”他抿唇,“你替我给她吧。”
李怀麟轻笑,手指反复捻着衣袖,犹豫了许久,才起身,走到书架上,拿了一个盒子下来。
“不。”江玄瑾摇头,“她很在意。”
李怀麟站在他面前,垂眸道:“君上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多余?”
早朝散后,他站在御书房,问了这么一句。
“是觉得愧对你皇姐吗?”
江玄瑾立在下头,沉默地听完了他念的每一个字,目光落在阶前的麒麟香炉上,看里头飘出来的袅袅青烟。
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堂,众臣目瞪口呆,皆惶然不知所措,李怀麟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身子站得笔直,捏着泛旧的卷轴,站于金阶之上。
“然,怀麟终非朕之骨血,李家正统,唯玉一人也。怀麟若及十六,当让位于怀玉之子。玉聪明仁孝,令德天成,惜为女儿之身,仍有辅国之能。幼子继位,内外文武群臣协心辅佐,共保灵长,斯朕志毕矣……”
“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业,君临天下甫及逾年,忧劳夙夜,时用遘疾,奄至大渐。夫死生者昼夜常理,往圣同辙,奚足悲念。惟宗社生民必有君主,幼子怀麟天禀仁厚,孝友英明,朕夙期其大器,臣民咸哉,望宜即皇帝位,以奉神灵之统,抚亿兆之众。”
李怀麟面色苍白,分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鬓边却已经生了白发,几丝几缕,从耳边拢到龙冠里。他起身,接过旁边内侍手里捧着的遗旨,挥手让他退下,自己慢慢展开,一字一句地念:
先皇留下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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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与卿同归处,花好是人间
像一大把糖化在了舌尖,李怀玉笑得眉毛不见眼,伸手死死地抱紧了他!
“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也很喜欢你!”
步子一顿,又继续往前走,江玄瑾面朝着前头,云淡风轻地道:“知道了。”
“不不不,你才不知道呢!”怀玉跟他比划,“你以前去龙延宫教怀麟的时候,路上总能碰见我是不是?其实我是故意在宫道上堵你的,有一回还假装脚崴了,让你送我回宫,你可记得?”
江玄瑾神色复杂:“想不记得也难。”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丹阳长公主穿了一身十分华丽复杂的宫装,踩着缀满珍珠的绣鞋,以猛虎下山之势,直直地扑摔在了他跟前。
“哎呀,本宫摔倒了,要君上抱抱才能起来!”
嘹亮的嗓门,配合四周宫人惊愕的眼神,成了江玄瑾那个夏天无法磨灭的噩梦。
穿过回廊去往墨居,他颠了颠背上的人,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理你吗?”
李怀玉挠头:“因为我太好看了,你怕动邪念?”
“不,我是怕傻会传染。”
李怀玉:“……”
“吭哧”一口咬在他肩上,她很愤怒:“豆蔻年华的心事,都是难能可贵的宝藏,全被你糟蹋了!”
“谁让你非披一张狼皮?”江玄瑾道,“看见你就敬而远之,是人的本能。”
“还不都是为了怀麟……”表情陡然黯淡了些,怀玉耷拉了脑袋,闷声问他,“怀麟如何了?”
“退而封南阳王,日子也不会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