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一噎,咬了咬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徐初酿不吭声了。背影看起来僵硬得很,还带着些怒气。
江深头疼地扶额,软了语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会儿话?”
初酿回头看他,问:“二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向来是会说话的,下至七岁上至七十岁,就没有他哄不好的女子。然而现在,迎上面前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江深竟有些捋不直舌头:“你……休书放哪儿了?”
“送去丹阳主城,给我家人了。”
心里一沉,江深微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和离了?”
深吸一口气,徐初酿觉得有些好笑:“二公子。这休书是有人拿刀逼着你写的吗?”
“……倒不是。”
“那既然你都写了,我为什么不能把休书给家人?”喉咙有些生疼,她道,“被休弃的人,总要给家里一个交代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我是想说,那休书我可以收回来的。”
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初酿左右看了看,拿起桌上的茶杯塞他手里,倒上半凉的茶水,就着他的手把水泼了。红着眼问他:“水能收回去吗?”
江深怔了怔,也就着她的手,捏着茶壶重新倒了一杯:“这样可以吗?”
徐初酿:“……”
把茶壶一并放进他手里,她道:“祝二公子新的一杯茶能合口味,小女就先告辞了。”
“徐初酿!”江深喊她。
恍若没有听见,面前那人走得头也不回,像在阴平一样,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江深茫然地看着屋子门口,突然觉得女人真的很难哄,以前分明怎样都不生气,如今倒是好。他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消气了。
“公子。”打听消息的霜天回来,拱手道,“问过了,府里人都说,那位殿下肚子里的……是陆掌柜的骨肉。”
“什么?”江深惊得回神,“你没打听错?”
霜天摇头:“问了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怎么会是陆景行的?那么大的肚子,一看都该有五六个月了。五六个月之前,李怀玉不是还在玄瑾身边吗?
脸色有些难看,江深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是最惨的。
“殿下。”
就梧回来了,把长林君寿宴上发生的事都转告了李怀玉,末了补上一句:“属下不明白紫阳君是什么意思。”
联名上书减免苛捐杂税?怀玉半靠在软枕上,神色很是古怪:“他这是……也要与怀麟作对了。”
“此话何解?”
怀玉低声道:“我丹阳之地税收不归京都管,他紫阳之地何尝不是?自从他把江家人都接到紫阳之后,便不与京都来往,税不上抽、折不上递,也不入京述职,完全是独立于皇权之外的封地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折子会怎么写?肯定就以一种表述各地封君心愿的态度,让皇帝减税,反正与他无关,要减税的是别的封地。
长林君那几个傻子,真以为江玄瑾是好心替他们说话?孰不知折子一递,在皇帝眼里,他们就都成了与紫阳君一条船上的人。在当今形势之下,无疑成了江玄瑾用来制衡皇帝的筹码。
一个紫阳君皇帝尚有动干戈的心思,屯兵在了临江山。那要是紫阳君背后还有长林君、平陵君、公仪君这些人呢?加起来,可就是北魏的半壁江山了,他焉还敢动?
李怀玉唏嘘:“我现在都能想象到怀麟看见折子时候的表情。”
原以为把江玄瑾除掉,就能彻底坐稳他的江山,谁知道江玄瑾逃出了生天,还反手送他一个撼动社稷的大礼。
你不是忌惮我十万兵力吗?那我不仅把兵力握紧了,还把周围的封君都握紧了,你怕不怕?
看江玄瑾这态度,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死板忠君,就算有江老爷子在上头压着,他似乎也没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只是,未来的形势会如何,谁也说不准,江玄瑾这一步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就梧想明白之后,很是费解,“他江家一世英名,可还有世代忠良的御笔在呢,怎么会这样做?”
怀玉揣测:“也许跟临江山屯兵有关?我听青丝说,临江山那边形势有些紧张。”
就梧道:“毕竟都还是北魏土地,紫阳君不让朝廷兵力靠近紫阳边城十里之内,委实有些过分,无怪京都那边反应大。”
不让兵力近边城十里,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规矩,在北魏一国之内如此,说是挑衅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