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过会救他的,他等着,可没等来释放,却等来关死囚房?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木栅栏上的铁链被人打开了,朱来财惊恐地回头,就见梦回楼的风月姑娘掌着灯进来,朝他微笑:“大人。”
瞳孔微缩,朱来财吓得连连后退,靠在墙边道:“你……你是人是鬼?”
“大人说笑,奴家又没做错什么,也没定罪,怎么会变成鬼呢?”跨进牢房,风月道:“这不是听闻大人要被斩首了,所以来看看么?好歹收了您的银子,也该送您一程。”
斩首?朱来财瞪眼,脸上的横肉直抽搐:“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被斩首!”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风月指了指木栅栏外头挂着的木牌,上头是一个血红的“死”字。
“您还不知道吗?三司使大人最近抱恙,听闻在家里养着,不见任何客人呢。连廷尉大人派人去取证,他都说您下毒的行为与三司府无关,任凭廷尉大人处置。所以今儿一早,您就被判斩立决,半月之后行刑,三司府无异议。”
怎么会这样?朱来财摇头:“你一定是骗我的!”
“奴家骗您有何益处?”撇撇嘴,风月放下手里的食盒:“奴家念恩来看您,知会您一声外头的情况罢了,您要是不爱听,那奴家就走了。”
说罢,转身就退了出去。
四周恢复了黑暗,朱来财跌坐在墙边,嘴里还在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
可仔细想想,大人要是当真想救他,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呆着呢?谋杀质子未遂而已。那质子无权无势,谁会帮他?就算太子想与大人作对,只要他咬死不认,应该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然而他已经被判斩立决了。
回想起自家大人的行事作风,朱来财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可能是被自家大人抛弃了,为什么呢?他这样忠心,难不成就因为获罪,大人连救他也懒得救吗?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很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糟糕,殷戈止就在暗处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痛苦,最后发出一声崩溃的吼叫:“啊——”
差不多是时候了,拂了拂衣袖,殷戈止转头对旁边的安世冲道:“你去这衙门里四处走走,让人带着认路吧。侯爷说,廷尉大人待你如亲生,你也该熟悉一下这地方,以后带礼上门,好生请个安。”
有道理。安世冲点头,拱手就道:“那师父等会在侧门稍候,徒儿与您一起回去。”
“好。”
一身正气的少年走得毫不犹豫,看得风月直叹息:“也太老实了,都不问问您为什么不走。”
斜她一眼。殷戈止伸手捏了捏她叽叽呱呱的嘴,示意她安静,然后才往那牢房而去。
“这位官爷。”风月笑眯眯地拉着狱卒的袖子:“奴家也给您带了些点心,那人时日无多,还想请官爷多照顾。”
说着。就把人拖出去吃点心。
牢房里安静下来,殷戈止无声无息地走到朱来财面前,像夜半吃人的鬼魅,脸在阴影之中,只一双眼睛微微泛光。
朱来财颓然抬头,一看见他的脸,当即就尖叫出声。
然而,死牢里每天瞎嚷嚷的人实在太多了,任由他叫破喉咙,外头也不会有人来。
“你为何这般冲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殷戈止道:“只不过在梦回楼里遇见我,又知我点了风月的台,就急于要毒死我?”
害怕到极致,反而是无所畏惧了,朱来财喘了几口气,恼怒地道:“不急着毒死你,难道还放你走吗?你那府邸滴水不进,自然还是在梦回楼里杀你简单。”
“有道理。”微微颔首,殷戈止道:“但是你失败了,并且我没死。你要死,可知为何?”
还能为何?朱来财冷笑:“殿下求助了太子,太子要奴才死,那奴才也只有死。”
“不对。”殷戈止摇头:“要你死的,不是太子。毕竟我没大碍,养了两日不到便已恢复。”
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朱来财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茫然。
微微弯腰,殷戈止目光深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手里的东西可不少。一旦泄露,你家大人可能乌纱难保,甚至丢命。你说,以你家大人谨慎的性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会不顺势杀了你?”
心里一凉,朱来财哑然。
他刚刚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当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心凉。
这么多年的效忠啊,他暗地里帮大人抹平了多少账。瞒下多少秘密,连梦里都不敢说。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知道得太多,要灭口?
“殿下来此,是落井下石?”想通了其中关节,朱来财靠着墙壁苦笑,双眼微微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