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歌本是个急性子,给他一席话说得心悦诚服,“陆兄好掌力,我虽自知不及,也想与陆兄赌斗一把,看谁击倒得多。”
陆澜山豪兴迸发,“比就比,输的人可得罚酒,如何!”
殷长歌大笑,“有何不可,战事一了,定当奉陪!”
山下枝摇尘起,轰响不绝,山上的岗哨一片沉寂,荣隽戴着面具神情难辨,唯有气息异常森冷。
左侯泛起一丝淡笑,“唯天下至拙,能胜天下至巧,你这条路,拦不住他。”
无法可破,无懈可击的千蛛林,居然被江湖人以掌击树,胼手砥足的清出道路。
这种笨拙而缓慢的方式让许多人迟疑,然而最初的焦燥过后,人们逐渐认真起来。
苏璇的伤已经好了六成,依然被众人齐劝,不许他动手,其他内力强劲者轮流伐树,余者戒备两翼,防卫敌人来袭。
林木年头甚久,棵棵粗壮,劈树极是费劲,纵是高手也难免耗损极剧,无异于艰苦的修炼。江湖人好胜,做什么都不免相较,生生弄成了比拼内力的试场,输赢都是一场哗笑。持续数日下来,姚宗敬的四象功居然隐隐有更上一层之势,他任掌教以来琐务缠身,久未寸进,此番竟得以突破,不由大为喜悦,运功更勤。
通路越延越长,士气日盛之余,人们更多了一种劈山填海,无不可为的自豪,连沈曼青也忍不住试了试,不过她以往练功更重剑式,内息的运用远不及殷长歌。
穆冉立在在林深处,听着前方的声音,神情异常难看。
婴瑶现在他身后,“穆冉,教主道千蛛林已无用,让你回守尸魂殿。”
穆冉瞪了她一眼,婴瑶忿然又无奈,“谁想到会用这种办法!再不走,连你也要被隔在外头。”
血翼神教种下了不惧火焚的蛇骨木,育出了与之相生的异蛛,纵然派出军士伐木,也会惊动异蛛袭击,留下大量伤亡,没想到一群武林人万里而来,不必近树就能以内力摧林。
这法子实在蠢到家,然而神教竟然无法可破,神奴几乎全折在益州,能用的已经不多,中原人追来太快,对战又极有经验,穆冉带着长老几次袭击都失败了,甚至险些给苏璇的剑气击伤,只能不甘的看着通道成形。
婴瑶跺了跺脚,“走吧,进了尸魂殿再收拾,他们拆得了林子,不信还拆得动石头。”
穆冉恨恨望了一眼,抑下不甘,随她掠去。
两个时辰后,最后一棵巨木倒下,一条长达数百丈的通道笔直而现,明灿的阳光投落,宛如一根透亮的针贯穿千蛛林,照进这一方数百年未能见光的土地。
江湖人爆出了一阵欢呼,未损一兵一卒,成功踏过了危林。
倒落的大树扬起了尘土与飞叶,惊动数十里外的山头。
曹恪与左顷怀所率的先锋军遥遥望见,顿时引起了注意。
左顷怀立即道,“大哥,你看那边的动静,会不会是先行的江湖英雄弄出来,那座山像不像嫂子所言的恶教之地?”
左卿辞打量了半晌,方点了点头。
一路翻山越岭的急行,总算近了敌人,左顷怀大喜,立时与曹恪商议。
苏云落没有开口,静静的望着左卿辞。
左卿辞捏着她的手,半晌才松开,低声道,“去吧,先保重自己。”
千蛛林外是一片晴空,碧绿的草坡中盛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数十丈外,一座纯黑的巨殿巍然而立,高达六丈,横亘了整个山道,入口雕成大张的兽口,宛如一扇黑暗的地府之门。
人们的喜悦沉寂下来,陷入了静默的打量,殿内是一个隔绝的空间,比千蛛林更为难测。
苏璇纵上殿顶观察,又短暂的入内探查,回来道,“顶上覆满带刺的毒藤,伴生有毒蜂,无法通行,里面是一方迷宫,幽暗深遂,颇多毒物。”
如此巨大的迷宫,里面一定狭窄迂回,处处陷阱,姚宗敬怒道,“这鬼教藏藏缩缩,净弄些阴私诡毒的伎俩。”
苏璇虽有进入,终是太暗,难以看得分明,“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极易迷失,不如我先去深查一番,余人在外等候。”
严陵直道不妥,“谁知道里头伏了些什么,不能让你独往,这么大的迷宫一个人也转不完,不如你我各带一队,有了头绪再领众人入内。”
众人皆以为然,不多时整了两队,扎了火把,苏璇与严陵各领九人进入。
明亮的阳光晒得草皮发烫,殿内散出阴寒的风,挟着腐臭的气息,静森森不闻动静。
姚宗敬虽然不喜黑暗逼仄的环境,但心悬里头的人,在殿口来回转悠,准备一有异声就去支援。
其他江湖人各自休整,气氛正是松散,蓦然间草皮翻裂,地面掀动,一只只腐白的手如森林破出,草下钻出了百余行尸,猝不及防的袭向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