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璇一怔,心头熨贴而感动,“奴奴,那是你的嫁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要你散尽千金,该是何等无用。”
阮静妍哪会在意,“夫妻何分彼此,金钱皆是外物,若能换得心中安乐,算得了什么,我明早就去和阿落说。”
苏璇想了一想,“还是我来,近日陪着师兄,没来得及与她多聊,还有些事要嘱咐她。”
阮静妍停了一瞬,慢慢道出,“阿落方才来过,说左公子要离开益州,后日就要动身,她想让我们一道走。”
尽管苏璇从未详述外面的情形,阮静妍也非一无所知,她询过殷长歌,又去城中瞧了一圈,见邻近州郡的兵马入城,加上城墙下堆积的大量城防物资,如何会不通透。
此时一言出口,阮静妍清晰的感到苏璇一僵,望来的眼眸渐渐多了一丝歉疚。
苏璇确实难以开口,又不得不说,几番酝酿方要出言,她忽然抬手覆住了他的唇。
她什么也没让他说出来,伏在他身上吻着喉结,细齿轻咬健实的肩颈,勾起异样的燥动。
苏璇不免讶然,拿下她的手道,“奴奴?”
她的眼眸美丽又幽深,带着沉郁的光,举动却放肆而大胆。
苏璇陡然吸了一口气,腰脊一阵激栗,他最炙热坚硬的部分,一瞬间被纳入了最美妙的地方。
她的脸颊泛着妩媚的绯红,不知因是身体的刺激,还是对纵情的羞涩。
雨依然在落,激昂的心火炙燃起来,再没有别的话语,颠狂的痴缠氤湿了黑暗的长夜。
第三日清晨,苏璇扶着妻子,将她送上了远行的马车。
苏云落接过包袱放入车内,宽慰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师娘。”
阮静妍没有开口,两人隔着车窗沉静相视,已胜过千言万语。
左卿辞道完两句场面话,钻入了另一驾马车,他的神色宛如平常,看不出离怅,左侯也不曾现身,这对父子纵是同处一府也几乎不见,比陌生人更疏离。
道边的芙蓉灼灼盛开,浓烈得宛如锦霞,一路相送马车而去。
七日后,拓州城破。
守城的鲁将军、郑将军及数千军士殉国。
信鸽携着焦烟与血色,飞向遥远的益州。
第94章 鼙鼓来
靖安侯府的二公子左顷怀尽管被暂停了羽林卫的职务,每日依然起得极早,如常练习枪术与弓马。
他日常极少使唤仆役服侍,也没有亲信的下人,因他并非左侯亲生,而是在左侯长子失踪后,安华公主从宗族中挑出来过继的,名义上是嗣子,实际处境尴尬,身边全是公主的人,一举一动均受监看,直至从军才算得了自由。
世族子弟多以从军为苦,他却如逢生天,加上被左侯训出的好弓马,赢得了不少老将的赞誉,还结交了一批意气相投的好友,边塞的风沙挡去了公主的驭控,也让他的心境日渐明豁,不再动辄失措。
哪怕失踪多年的左侯亲子、名义上的兄长左卿辞突然归来,卓然的风采将他比得黯然失色,金陵全城都道嗣子成了笑话,左顷怀也能坦然而视,想着大不了寻个时机请调边疆,再不复还。谁知这位兄长看似温文,实则疏狂,压根没将侯府爵位与安华公主放在眼中,竟是一走了之。
这下袭爵的机会等于掉在左顷怀头上,好友亦为之高兴,没想到翻过一年,左侯擅自夺了益州的辖治,强驱武卫伯,蒙上了逆谋之嫌。
大祸临头,左顷怀为避嫌不再出府,与朋友也断了往来。他素信父亲为人,然而朝堂上攻讦甚众,真相未明,难免亦为此忧虑,直至一日好友翟双衡来访,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原来一些从西南死里逃生的江湖人陆续归返,恶教以不死泉为饵,诱捕活人制作尸军的阴谋终于大白天下,由于太过诡奇,一经散出就爆传大江南北,街头巷尾无不议论。
翟双衡说得有声有色,“西南恶教有不臣之心,这么大的事武卫伯竟然不察,你说是什么缘故,一个尸位素餐的罪名就够他受的,何况还有后续。”
左顷怀闻所未闻,越听越疑,“不死泉是假的就罢了,还有邪法能操控行尸杀人?”
翟双衡凑近低声道,“可不单是传闻,还有令尊的秘折,由江湖人转带,几经转折呈到了御前,听说圣上阅后大怒,召武卫伯受询,不料武卫伯压根不敢奉召,居然失踪了!”
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左顷怀的眼睛都瞪圆了。
翟双衡幸灾乐祸道,“这还有谁看不出,武卫伯肯定与恶教有勾连,要不是令尊当机立断的处置,没准尸军都要跑到金陵了,如今谁还能道令尊的不是,你也不必整日蹲在家里,马上就要复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