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的小脸木无表情,一点头又走了,直到出了院子,才悄悄在袖子里拭去了满手的汗。
谢离老贼死了还要作妖,唆得棋子任性的移了一格,文思渊当然不快,不过望着指间的如意玉,被亮丽的华光吸引,他把玩良久,终是拿定了主意。
才学几个月就能窃得重宝,看来确实有了几分能耐。
也罢,左右都是控在自己掌中,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点细微的变化——暂时随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离想通前因后果,发觉自己坑了曾经的恩人,连带影响了面前的呆萝莉,思考良久。
谢离:叫好哥哥,我就教你救师父,对付文思渊
阿落:好哥哥
谢离:多叫几声
阿落:好哥哥,好哥哥,谢离好哥哥
谢离笑得牙床都要抽了,内心弹幕如下:
小子,就算你成了威震江湖的一代大侠,徒弟还是得叫我好哥哥;
当年没能带你逛花楼,没想到拐你徒弟去了;
娑罗梦算是无心错,反正坑你也不是头一回,缘份就受着吧;
主意帮你出了,做到哪一步就看这丫头的造化;
把徒弟教这么呆,正道果然都是些傻瓜;
丫头把你看这么重,一定很得你疼爱,有点羡慕,一会让她再多叫两声;
还是别告诉丫头害你我的是谁,有命醒了自己查,没命就认了吧,活人总比死人重要;
生命最后一天真刺激,这一世没白过。
再多活几个月就好了,丫头太嫩,让人放心不下……
第72章 几度秋
山一年复一年青黛,水一年复一年东流,寒来暑往,物换星移。
雏鸟化为猛禽,细芽抽长为云杉,一些微小而坚韧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悄然改换乾坤。
从服下娑罗梦的那一刻,苏璇就绝了生存之念,命运给予的一线宽容比预计的更短,不到一个月,不可阻挡的混沌侵夺了意志,世界化为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无知无觉的虚无忽然有了声音。
似老者的呼喝,似竹门咿呀,如勺子磕在碗沿的轻响,如山鸡清晨的啼鸣,亦有风拂竹扉,雨打茅檐,世间仿佛从朦乱中现出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空气中有青草的气息,宛如郊野,最牵动的是隐约的嘤咛轻语,似有人在殷殷照料,喂药喂水,纤细的指尖偶然擦过,气息熟悉而亲近,每一次轻触都牵动他的心。
意识中的乱絮越来越少,直到又一次醒来,明亮的光投在他的睫上,刺得他终于睁开了眼。
光自两扇竹扉映入,幽静的竹屋内,一个轻盈发亮的纤影正在绞洗素巾,她墨发轻挽,幽丽素雅,丝毫未觉身后的人已经醒了,回身抬起皓腕为他拭抹肩颈。
布巾温凉,发香幽柔,苏璇不自禁的开口,“奴奴?”
佳人的身子剧烈的一震,清眸睁得极大,盯着他的眼眶迅速红了,盈起一汪泪泉。
苏璇宛如陷在了一场甜梦里,忘了警惕自己的疯魔,他抬手想揽住她,腕上铁箍锵然一坠,原来自己被锁缚于一方地榻,四条粗重的铁链系于足肢。他立时想起所有,泛起无尽苦涩,片刻后轻道,“奴奴别哭。”
阮静妍的眼泪落得更急,伏在他身上放声恸哭,浸得他胸膛湿热。苏璇发觉自己原来处于一方竹舍,内里别无杂物,简洁净雅,檐下有燕子呢喃,窗外日头极好,映得屋内明爽宜人。
他不知自己被缚了多久,又怎会突然清醒,然而心爱的人泣不成声,他无暇思索,只能用下颔蹭了蹭她的发,抑住酸涩劝哄。
一个年轻的侍女闻声匆匆而来,一见此景不惊反喜,喜得跺足,“可算醒了,皇天不负!”
门口有人落地,听声息就是高手,苏璇一凛,见来者是个面相颇凶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小的老妪。
老者扫了一眼,似松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安慰自语,“还好,疯小子终于不疯了。”
老妪拄着拐立在老者身畔,亦道,“总算没白耗一场,对得起笨丫头的心血。”
苏璇望着三人,怀中还伏着哭泣的佳人,彻底愕住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如今已是永和三十年,与他最后失智之时,竟已隔了十二年。
人人都当他早已逝去,谁也没到他藏于僻静的绝谷内,被一对武林高手日夜看守。灵药化解了诡秘的娑罗梦之毒,让他从诅咒般的疯魔中复醒,阮静妍也已离了琅琊王府,携侍女茜痕在深山相伴,四周碧草如丝,溪水环野,别无人迹。
这一切不可思议的转变,全是来自他的小徒弟阿落?
苏璇解开了铁链,仍然难以置信,听阮静妍将十二年间的种种逐一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