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低声嘀咕:“身在福中不知福。”
“瞎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
南风迟疑。
“喂,别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傅希境牵出一个无奈的笑,“有你这么做看护的吗?”
南风走过去,他伸出手:“扶我去洗手间。”
南风立即明白他要干什么,担忧地问:“你的腿现在还不能下地,床下有小便盆……”
傅希境一脸抓狂地打断她:“你让我在床上……我右脚可以走!”
南风搀着他慢慢地往洗手间挪,他单脚跳动,整个人的力气几乎都压在她身上,两个人都走得十分艰难,南风绷紧身体,生怕一不小心便摔着他,好不容易进了洗手间,南风转身想出去,却被他抓着不放,他低笑一声:“你回避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轰”一下,从额头到脖子,她的脸烧红成一片,飞速扭过头去。
傅希境侧目望着她尴尬欲死的神情,心情奇佳,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晚餐时分,病房门被敲响,南风以为是护士,打开,却发现门外站着许芊茉,手里提着个保温瓶。南风微愣,没想到在傅希境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竟然这么快又来了。
傅希境见了她,同样一愣。
许芊茉却没事人一样,笑容满面地打开保温瓶:“阿境哥哥,我亲手熬的鸡汤,特意请阿姨教我的,很香的,你尝尝!”
傅希境叹口气:“谢谢,可是你没必要做这些,医院里有备营养餐。”
“那怎么能一样啊,他们做的东西都很难吃!”许芊茉嘟囔道,说着倒了一小碗出来,递到傅希境面前:“快趁热喝。”
傅希境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觉得头痛,他没接,许芊茉也不收回,就那样递着,满眼的期待。
南风站在门边望着,情绪复杂,既不想他接,又怕他不接。
“南风。”他忽然喊她,“过来,一起喝。”
许芊茉尖叫:“阿境哥哥!”
傅希境不为所动:“拿走,还是大家一起喝,你选。”
许芊茉恨恨地瞪了南风一眼,然后不情愿地将那份她熬了一下午的鸡汤分成了三份。
喝完汤,傅希境便借口累了要休息,将许芊茉赶走了,临走前他说:“别再送鸡汤过来了,送来我也不会喝。以后季助理会负责熬汤,她的手艺很好。”
南风诧异地望向他,他只当没看见。
许芊茉走后,南风无语地问:“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熬汤的手艺很好?”他们在一起的那年,她闲暇无聊时,也试图做过饭菜,可每次都把厨房弄成一个战场。
傅希境灼灼望着她:“只要是你亲手熬的,不好也是好的。”
南风张了张嘴,半晌找不到话回,心底却划过一丝动容,脸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红了。
他那样一个清冷的人,竟也会讲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情话。不擅长不常讲情话的人,讲起情话来,才最要命。
第二天,傅希境让医院安排了一个专业的男看护,他几乎包揽了所有事情,南风一下子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特别漫长,这些年她已习惯奔波忙碌的生活,便有点不适应,更何况是与傅希境二十四小时同处一室。她好几次想要开口说离开,但每次看到傅希境打着石膏的腿,话到嘴边便又咽下去了。
傅希境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但他只当做不知道。过了两天,等他头部伤处略微好转,便打了个电话给林小柔,让她将金沙区开发案的所有资料都送到病房来,让南风这个助理做得名正言顺。
林小柔是个人精,看南风的眼神又羡慕又嫉妒,还有几许掩藏不住的鄙夷。八卦之心谁都有,南风送她下楼时,她到底没忍住,问道:“你跟傅总?”
南风沉默,她也没再追问,但从电梯镜面反光里南风看到她撇嘴的嘲讽神色。
病房的时光因为工作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有个晚上医生例行查房时撞见傅希境埋头苦干,严厉警告了他,可他却置若罔闻。南风也劝他,他笑笑,让她放心。对于这桩case,他似乎非常非常重视,怀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南风心里明白,因为对手是白睿安。
许芊茉依旧每天往医院里送亲手煲的汤,花样层出不穷,傅希境说到做到,真的不肯再喝一口。她也固执,就坐在病床前,将汤盛出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变冷,她的眼圈也一点点变红,然后颓丧地将冷汤又倒回保温瓶,默默地离开病房。
不大喊,不哭,也不闹。极度卑微的姿态。
一天又一天,如此反复。
连南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