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抵不过生死一线时他的舍命相护。
她才十九岁,还没有练就一颗百毒不侵的坚硬心脏,那些他给予的温柔与宠爱,太真实,真实得令她想要去相信,去依恋。
直至那一刻,她终于肯承认,她爱他。
为什么会是他?她遇见过那样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呢?看起来最应该是过客的人,却在她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白睿安机关算尽,算到了傅希境会被她这张神似的脸吸引,算到他每次有重大Case总是亲力亲为,算到他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却没有算到,她会爱上他。
再精明的算计,终究敌不过一颗最简单的心。
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这样的爱,该如何继续?
那些恨,又该如何安放?
不用她做出决定,面对她再三的敷衍,白睿安给她下了最后通牒。音乐厅承建地产商招标前一晚,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小风,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在疗养院等你,直到十二点。如果你不来,”他顿了顿,似乎轻笑了一声:“你说,你神智不清的妈妈,深夜里从天台上掉下去,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他杀,对吧?哦,你妈妈现在正跟我在天台上一起吹风,你要不要听听她的声音?”
他声音很轻,就像从前无数次对她说话那样,她却浑身如置极致冰寒之地。
这一刻,她才忽然醒悟,自己有多天真多愚蠢,竟然把撒旦当成了天使。
他逼得她再无退路。
在至亲的生死面前,再强烈的爱,也终究只能压成心底的殇。
晚上傅希境有个应酬,回家时已是十点半,他有点喝高了,进门就倒在沙发上,扯开领带闭着眼睛喊要喝水。她走进厨房,用开水与冷水兑成一杯温水,加两勺蜂蜜,这是他微醺时的必需。只是今晚这杯水,她多加了一点点东西。
她看着他喝下去,看着他慢慢陷入昏睡,均匀的呼吸声响在客厅里。她走进卧室,拿了床薄毯盖在他身上。然后她拿起他随意丢在地板上的公文包,走进书房。
影印机刺啦刺啦的细微声响,似重锤,敲打在她心坎。取过文件的手,颤得厉害,她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闭了闭眼,将文件装入背包里,将公文包放回原地。
关灯,出门,就像是无数次出发去广场画画一样,可是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回来。
门掩上的那一刻,她从门缝里看他最后一眼,黑暗中,他睡得那样恬静,呼吸绵长。终于,他的脸,彻底消失在暗处。
赶到疗养院时,才十一点半,她生怕来不及,一路疯跑,短发在夜风中风扬,一头一脸的汗。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四楼天台上,除了风,空无一人。
她心猛然一坠,慌乱跑去赵芸的病房,房间里暗黑一片,没有人。
她转身,往值班医生办公室跑,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问:“我妈妈呢?我妈妈在哪里?”
这一年来,她极少在疗养院出现,医生不认识她,问:“你妈妈是谁?”
“409房的赵芸!”
医生猛地站起,惊呼:“天呐,你怎么才来?她在两个小时前出事了,从天台上摔了下来,已经送去医院了……”
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赵芸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因伤及大脑神经,这一辈子可能都要在昏睡中度过。能否醒来,看天意。
病房外。
南风抬手狠狠地扇在白睿安的脸上,心中恨意全化成力气,他脸颊瞬间显出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他截住她第二个耳光,狠瞪了眼她,而后将她拽往医院天台。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动她,是她自己忽然发神经跳了下去。”他点了一支烟,淡淡地说道,仿佛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相信他?就是因为相信他的伪善,妈妈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白睿安,你太可怕了!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她赤红着眼,恶狠狠地咒道。
他轻轻笑了,“随便你怎么说。”望了眼她的包,他伸出手,“东西带来了吗?给我。你妈妈的医疗费你不用担心,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救治她。”
她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更多的是恨自己,她真想掐死自己,怎么会蠢得那么相信他?
“小风?”
“不要叫我,你让我恶心!”她从包里拿出那份标书复印件,看到他脸上一喜,她冷笑,扬了扬手:“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给你!”说着,慢慢后退,手中火光一闪,那份复印件立即燃烧起来。
“季南风!”白睿安脸色巨变,伸手欲抢,她转身,跑到栏杆边,将手中燃到一半的文件利落地扔到空中,风一吹,火势更大,还没落地,那几张纸已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