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出差?还是度假?”朱旧把煮好的咖啡递给他。
Leo摇摇头,“不,我专门来见你。”
朱旧的手指微微弯曲,她不觉得他是为自己而来。
果然,Leo没有跟她拐弯,直接说:“他病重。”
他没有说名字,但朱旧知道他说的是谁,Leo也知道她一定明白。
Leo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回国见他。”
朱旧站起身,“咖啡有点苦,我去加糖。”
Leo拉住她,“得了,Mint,你最爱黑咖啡。”
朱旧转身坐下时,微乱的表情已经平复。她低着头,望着手中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良久,她抬头直视着也正望着她的Leo,淡淡地说:“当初,是他说分开,是他不要我的。”
她语气放得那样平淡,可心忽然像是被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下,生疼。
Leo神色认真,“Mint,我没有骗你,他真的病得很重,已经昏迷了两个礼拜。你如果对他还有一丝感情,你应该回去看看他。”他顿了顿,说:“也许,也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朱旧深深呼吸,她放下咖啡杯,手指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那枚又忘记还给季司朗的戒指套上,她将手伸到Leo眼前,“我要结婚了。”
Leo讶异极了,望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张了张嘴,好久才说:“你要结婚了?”
朱旧点点头。
Leo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伸手不停抓着头发。这是他犹豫纠结时才有的动作。
朱旧端起咖啡杯,将杯中的咖啡一口饮尽,平日里习惯的味道,可此刻嘴巴里全是苦涩。
Leo再回到她身边坐下时,忽然将他的手机塞到她手中。
朱旧讶异地望着他,他却捂着脸仰躺到沙发上,嘀咕道:“我不管了。你自己看,往后翻。”
屏幕上,正打开着一张照片。
是一个男人的侧影,他正往嘴里送一片面包,他的身后,漫漫黄沙一片,初升的朝阳洒在他的眼角眉梢,橘红的光线照着他满脸的疲惫。
朱旧心头不禁一跳。
她往下翻。
下一张照片,似乎是在医院病房外的小阳台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坐在轮椅里,也是一张侧影,他微垂着头,清瘦却依旧英俊的脸庞,嘴唇紧抿,目光望向楼下,专注的模样。
那件病号服上写着医院的名字,朱旧很熟悉,她曾穿过好几天。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下。
“这是……”她震惊地看着Leo。
“一张是在撒哈拉沙漠,一张是摩洛哥的S小镇医院。拍摄于三年前的秋天。”Leo说。
“怎么会……”她喃喃。
“三年前,你在撒哈拉失踪时,他去找你了。”既然下定决心给朱旧看了他偷偷拍下的照片,傅云深的保密嘱咐Leo也就懒得顾及了。
朱旧盯着手机屏幕,两张照片被她切换来去无数次,像是无意识一般,目光怔怔的。
Leo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着面,他清晰地从她眼眸中看见很多的情绪,震惊、不解、迷茫,甚至还有点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他说:“以他的性格,他病重的消息肯定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包括三年前他去找你这件事。知道我擅自做主他肯定要对我大发雷霆了,不过,这次他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
朱旧看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到后来她就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了,耳畔嗡嗡的响。
最后Leo说:“也许你怪我多事,明知道你要结婚了还告诉你这些。请原谅我的私心,他虽然是我表弟,但你知道我们情同亲兄弟,我母亲也一直把他当儿子,临终前特意嘱咐我照顾他。Mint,回不回国见他,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干涉你们的事。”
他放下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纸条上面写着医院名与病房房间号,还有一个姓名与电话号码,他在那个名字下面备注:如果回国,联系他的秘书。
她握着那张薄薄的纸,觉得格外烫手。
还有那两张照片。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了解Leo的为人,也知道他不会无聊到特意从德国赶来说些不存在的事情骗自己,她真的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从酒柜里取出上次季司朗带来没有喝完的小半瓶酒,走向阳台。醇烈的龙舌兰灌入喉咙,刺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
回屋时,她还是很清醒,那瓶酒还剩下一大半,哪怕是这样混乱的时刻,她依旧克制地提醒自己,明天要上班。
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走到书房去,拉开书桌最底层的那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些信件、毕业证书、医师执照等重要物品,拨开这些文件,她看见了那只小小的深蓝色布袋,她伸手去拿,半途又缩了回来,迟疑了片刻,终是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