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脚尖擦黑板,可惜个头娇小,够不到上面。
如果班里的人知道有人用“娇小”形容阮啾啾,恐怕要笑死。
覃斯破天荒地理会别人的事情,他上前拿着黑板擦擦得干干净净,能够清晰地听到一声惊咦,背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的后背,他知道。
她给他送画着小粉猪的饭盒,里面盛满了饭。
她主动跟他打招呼。
她的眼睛就像闪烁的星辰。
每一次覃斯都留给她一个后背。看着她在小巷里茫然转圈,覃斯把她带到公交车站,唇角已然微微翘起。
有人隐藏于平凡的外表下,依然无法遮掩有趣的灵魂。在大家都跟着转学生到处转的时候,覃斯已经开始默默关注阮啾啾。看着她表情丰富,有时候灵活得不像个胖子。
她说,她喜欢覃斯。
只是那句话是对着申凛说的。
一个假期过去,阮啾啾减肥成功,大家都注意到了阮啾啾,这让覃斯心情不太好,他越是不理她,阮啾啾越来劲,非要拉着他不放。
被告白的时候从天而降的雪糕将场面搞得相当尴尬,覃斯抬起头,便看到她通红脸颊的尬笑,傻气得可爱。
阮啾啾的世界里一直装着申凛,满到容不下他人,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覃斯看着她撮合两人还要满不在乎地笑。
覃斯的心里燃起一股说不明的怒火,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他当着申凛的面吻了阮啾啾,只有这一刻他确定,阮啾啾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她说要他假装男朋友。覃斯没忍住又吻了她。胸膛里汹涌的情感让他没有处理的对策,理智让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吻到她的唇的那一刻,覃斯知道自己没救了。
阮啾啾真的喜欢申凛吗?
她说她喜欢申凛,覃斯听到了。
覃斯装傻充愣,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不论她在游乐园的示威是为了谁,那么拼命又是为了谁。
他的身上受了伤,几天没有上学,却听到阮啾啾突发心脏病入院的事。班级群炸开了,覃斯冲到医院,没见到人,确定她回到家后,又在雨夜中走到她的家里。
浑身的雨水刺骨的冷,他冻到毫无知觉,隔着玻璃窗的少女推开窗户,他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将她紧紧拥着,感受着唇齿间的呼吸。
——你能不能喜欢我?
她没有回答。
覃斯不在乎她心里装的是谁,她愿意带他离开这个家,愿意成为他的伴侣、同居,就已知足。人所谓的漫长一辈子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真的喜欢他重要吗?覃斯想,只要她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人的欲望总是会因为现状而调整。一开始,覃斯只要阮啾啾能在他身边就好,后来,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阮啾啾临终前,覃斯木然地望着她,心如死灰。他已经没有了未来。
“我……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这是她临终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
活着就像钟表里的齿轮,每天按时按点地起床、上班,最后又回到这张床上。覃斯每日三点一线,活得极为规律。
作为一名生科院科研人员,他早已在研究所出了名。黄金单身汉,颜值高又不近女色,禁欲系的高智商人才,已经列为单身女同事们心目中首选的灵魂伴侣对象。
“覃斯,下班要一起参加聚会吗?大家都会去的。”
“不用。”
覃斯的拒绝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他习惯性地在超市买了蔬菜水果,拎着袋子回到家里。几年前一场意外,脑子出了点问题,覃斯清醒过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一张双人床,家里似乎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有女性的洗漱用品、衣物、还有一些小零碎,覃斯独居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清理过一样。
他回到家,凝视着衣架上挂着的晴天娃娃,不由皱起眉头。胸口习惯性地抽痛,让覃斯不明所以。他为此检查过多少遍,总是一无所获。
覃斯躺在床上,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他极力地试图回忆起空白的那段记忆,却想不出是什么。
漫长的寂静,突然,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覃斯发出闷哼,痛苦地捂住头,大脑胀得厉害,他一阵头晕目眩,耳旁仿佛有一道悦耳的声音不停响起。
“我喜欢你啊。”
“覃斯!”
“喂!”
他满头大汗,痛到几乎昏迷,还是竭力地去找回某些刻意被封锁的记忆。
忽然,他的身体一僵。
许久沉默后。
躺在床上的男人捂住眼睛,唇角稍显冷漠地抿着。时而像少年一样的执着,时而翘起唇,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