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看起来吓坏了,跟在他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他开口了,她才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还有体温。”她手里拽着手持的体温计。
“我先洗澡,洗完了再帮我弄。”他还是心软的想要给她找点事情做,哪怕知道她看到他背后的伤弄不好会掉眼泪。
他现在心烦意乱,维克多在火场失踪生死未卜,瞎子赞和他妈妈也彻底没了踪迹,小岛虽然不大,但是无人区太多,搜救起来工作量很大。
进基地大门之前,他想避开贝芷意直接洗个澡睡一觉再继续找人的。
他觉得他可能没有精力再管他的姑娘,贝芷意懂事,她一定不会来烦他。
但是真的见到她。
他发现这可能不是有精力没精力的问题。
她会让他痛。
背后被烧红的树枝砸到的伤口,本来一点都不痛的。
依坦说他有可能在发烧,他本来一点都没感觉的。
但是贝芷意只是用了一眼,他就开始觉得背后的伤口,痛的有点无法承受。
“烫伤不能碰到水。”浴室外面贝芷意的声音仍然很轻,她纠结了一会,“我给你用碘伏消毒,你不要碰到水。”
和安开淋喷头打算胡乱冲一下的手停住。
他叹了口气,选择了水笼头。
洗的时候小心翼翼,尽量不要碰到后背。
第38章
和安背上的伤是搜救的时候被烧断了的树枝砸中的,左肩胛骨上一大块红肿,砸出的伤口有贝芷意手臂那么粗。
他洗完澡草草的擦干,光着上身就出来了,打开门之后看到站在门口的贝芷意犹豫了一下,转身想穿上背心。
“没关系的……”贝芷意拉住他。
她一直都知道,基地是因为有她和之前的小樱在,他们三个男的就算浑身是汗也不会光着上身,哪怕晚上起夜上厕所也都穿戴的很整齐,现在这样的情况,和安看到她还是想着不要让她觉得害羞或者难堪。
他背后的伤,对于她这种人生中最大的伤就是摔跤破皮的人来说,几乎称得上是重伤。
破皮、青紫、红肿还有血泡,左肩胛骨整个面目全非,有些烫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破皮出水。
“碘伏直接倒在上面把脏东西擦干净,涂上药就行。”和安自己吞下两颗抗生素,倒在床上趴好。
其实很痛,但是焦虑加上不想贝芷意担心,他的动作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的语气尽量轻松。
“擦完了我睡一觉。”他甚至还撑起半边身体,只为了拍拍她的头。
贝芷意盯着伤口,被摸了头之后就改成盯着他。
“棉球不够。”她细声细气的,站起来往仓库跑的姿势有些狼狈。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忍住了问他痛不痛,忍住了问他维克多有没有可能找得到。
她拿着一大袋没有拆封的棉球再次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又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姑娘,轻手轻脚的帮和安处理好伤口,手没有抖,眼眶也没有红。
出事的时候,不需要人哭哭啼啼,这是她父母教给她的,教育方式或许有错,但是他们说的某些道理,一直都是对的。
和安已经焦虑到嘴角都起了燎泡,所以她真的没必要再问一句他有没有事。
他有事。
他发烧,受伤,兄弟一样的队友不知所踪。
“你先趴着睡一觉,这个药两个小时后还可以再敷一次。”她弄完最后一个水泡,假装没有看到他背上那一片血肉模糊。
她低着头,把散乱的药收拾好,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和安。
“要不要……陪你睡一会?”像那个晚上一样,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躺在他身边。
和安的回答是往床里面挪了挪,这次他没有掩饰其实已经痛的快要动不了的肩胛骨。
“我不一定睡得着。”他终于说话了,闭着眼睛皱着眉,声音哑得跟用压土机碾过一样。
贝芷意侧躺着拉着他的手,软绵绵的嗯了一声。
“维克多有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女儿。”和安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贝芷意的掌心,“他十六岁就结婚了,十八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二十一岁的时候有了第二个孩子,二十二岁的时候离了婚,两个孩子都归他前妻。”
“之后这十年,除了每年固定和孩子见面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回过西班牙。”
“他大学里的专业是植物遗传学,机缘巧合下做了一次志愿者,读博的时候就换成了植物生态学。”
“他花了将近十年时间在想办法延长濒危植物的灭绝时间,今年他想回国了。”
“他的大女儿已经十四岁,上次在电话里说她偷看了她妈妈的日记,她妈妈说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