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楷把花和衣服一起送进钟荩的房间,花是一束用玻璃纸包的向日葵,衣服是钟荩的。
方仪随便把向日葵往边上一扔,从外面拿进一束白玫瑰,“人的品味,一比就知谁高谁低。”
钟荩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洗衣袋里面的那条灰白格子的围巾让她心口一窒。
“妈,那条围巾?”
“不是你的吗,也淋湿了,就一块送去干洗的。”
钟荩记得那晚围巾似乎掉了。从“小屋”出来,她只感到围巾像绳索,紧得让她无法呼吸,她就扯掉了。
记忆出错了吗?
“辰飞说明天还来,你一定要留他在这吃饭。当然去饭店是很好,但我想他爸爸工作那么忙,他很少有机会吃到热热的家常饭。”方仪说道。
“他爸爸?”钟荩不解,“你们认识?”
方仪笑了,“省公安厅的汤厅长,你不认识?”
钟荩真不认识。
站在一旁的钟书楷接过话:“南京人认识汤厅长不是因为他官大,而是因为二十年前发生的一桩杀人案。那时汤厅长还只是刑警队的队长,辰飞妈妈在农场工作。有天晚上他妈妈值夜班,不知道什么人闯了进来,残忍地杀害了他妈妈,最后还放火灭迹,这桩案子至今都没侦破。辰飞当时不会超过十岁,很小呢!唉,可怜的孩子。”
钟荩突地打了个冷战,她想起在饼屋与辰飞见面时,辰飞曾说过有关他妈妈的一番话,后来他否认了,原来有那么一点真。
“辰飞是汤厅长的独子,虽然没有妈妈,但蛮出息的,年纪轻轻,就是经贸委的计划办主任,多少人仰着脖子看呢!”方仪一双美眸晶亮如星。
钟荩懂方仪的语下之意,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天下父母都希望女儿嫁得好。
只是她------
不能想,心像撕裂般的疼。
方仪催着她喝尽果汁,拉着钟书楷出去了。钟荩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不等对方出声,一听那粗重的呼吸,钟荩就知是谁了。“有事吗,常律师?”
“那个……那个……”
常昊竟然结巴了,让钟荩很是诧异。
“你妈妈说你生病了,你……好点没有?”常昊还是吼出来了。
“谢谢,好多了!”
“向日葵是我送的!我送花并不是道歉,是……随便啦,你想啥就是啥!那天并不是我的错,你先动手的,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没想到你像纸糊的。”
钟荩没有抵赖,“嗯,对不起,那天我情绪不太好。”
哦哦,这么礼貌的钟荩让常昊大呼吃不消,“我……也有一点小错,我不擅长开玩笑。那你养病吧,咱们法庭上见!”他火烧眉毛似的挂了电话。
钟荩听着嘟嘟的回音,眼睛湿润了。常昊不知,那几句无心的调侃,字字都如针,直直地戳进她的心。
20,向日葵(中)
早餐是从一杯热茶开始的。
汤辰飞不爱喝咖啡,至少早晨是肯定不喝的,晚上陪朋友去咖啡厅坐坐,他会喝上一小杯,但绝对不碰黑咖啡。他非常自信自己的精力和意志,不需要依赖任何刺激物。
一口暖暖的红茶入肚,立时,从里向外,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生气勃勃期待汤辰飞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汤辰飞要去钟荩家。
今天是周六,他把所有的行程都腾空了,决定每一分每一秒都留给她。换作别的女人,可能会喜极而泣,而钟荩一定会把眉头蹙成个结,恨不得他能人间蒸发。
汤辰飞倾倾嘴角,笑了。
他不是喜欢挑战,也不是有降服欲,他就是觉得新鲜。
父亲汤志为说他在感情上不踏实,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一天,他会受报应的。他不以为然地回道:过于完美的男人,应该属于集体资产,谁都不能占为已有,才算公平。
汤志为气得吹胡子瞪眼。
从八岁起,汤辰飞就知道父亲的软肋在哪里。虽然父子俩经常交战,落于下风的人从来不是他。
一工作,汤辰飞就搬出来住了,父亲有继母付燕,不会孤单的。他和汤志为各有各的朋友圈,在一块,彼此都不太方便。
付燕是在他母亲逝后的第二年冬嫁过来的。三十岁的小学特级教师,长相清丽,能力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最可贵的她还待字闺中。付燕的出现立刻就为汤志为带来了浓浓的春意。仿佛她守身如玉、忍受着世俗白眼的一年又一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汤志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