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浚看到她手中的袖剑,面露惭愧,“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就不多说,对不起,那次把你吓住了。”
“我在刺到你时,才知是你,对不起,害你受伤。”她温婉一笑,眼中是捉狭的笑意。
赫连浚眨了眨好几下眼睛,然后面露苦笑,看着那张绝丽的面庞,“那是我自作自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了,其实放出洛阳城有匈奴奸细的人是马晔,清晨骑马也是他的主张,一切只为了让你兄长产生怀疑,然后带走你,他猜到你们必然回稽宅,我一早就埋伏在那边。夜深时,学着马晔呼唤你,引你出来,故意恐吓你,说要刺杀稽绍,为凌云寺的刺杀埋个伏笔,哪有人刺杀那么傻的,唉,你不知月光下的你有多美,我忘了预先定好的计划,迷失在你的温柔中,才会中了你一剑,不然我这点身手,怎会连你也对付不了?”
千姿笑笑,“凌云寺刺杀也是你所为吗?”
“不,我们匈奴人这么大块头,如何装得了宫女?那两个杀手是早就放在宫中的,宫里的内应做的安排,本意就没想刺杀司马炎,处处露个马脚,就是要把所有的嫌疑都引向司马衷,让他们父子之间矛盾激化。”
“哦,”千姿点点头,“宫中居然也有大哥的人啊!”
“嗯,他为了这复仇,用心可谓良苦,步步为营,一招不乱,想想都有些惧怕。他连你都利用,你不恨他吗?”
千姿低头抚摸着袖剑,淡淡一笑,“大哥也是个人,是人就有缺点,我也有,这袖剑还是他送我防身的,当初我还想刺杀过他,他都能这般包容我,我自然就能包容他。你刚刚讲的一切,有些我早看出来,只是不知是什么用意。哥哥对皇上忠心,皇上对他的话从不怀疑,匈奴奸细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街头晃悠,这摆明是有人想借匈奴奸细的借口想对皇上做些什么,果真凌云寺发生了刺杀事件,呵,件件都指向蒙在鼓中的司马衷。这就是朝庭,步步陷阱,智者才可保身。”
“大哥受了那么多侮rǔ和委屈,此刻只是以牙还牙,我能谅解的。”
赫连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表情很复杂,“你对他太好,但那是从前,现在呢?你仍会谅解他吗?”
千姿闻言面露急切倾向他,“现在怎么了?”
赫连浚挑下眉,咬着下唇,“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那还是等他亲自和你讲吧!但是季小姐,你千万不可以从前的目光来看待现在的马晔,人是能共患难,却不一定能共享福。比如说说我吧,我父皇与马晔是忘年之交,他在匈奴时,父皇对他爱护有加,不惜为他寻找替身,让他秘密回到晋朝,现在还为助他复国,以二十万大军之势围困幽州,造成司马炎的慌乱,还让我潜到洛阳,相助于他。可是此刻,他大事已成,却翻脸不认人,怕我父皇借他立足不稳,发兵攻打幽州,居然扣留下我做人质,呵,我寻思这一二年,我是回不了匈奴。”
千姿深吸口气,转头望向门外,“高处不胜寒,他防心一定不同往常,王子不要埋怨,他会好好待你,不久你就可回国的。”
啊?赫连浚吃惊的张开嘴,“听了我这一席话,你还在帮他说话?看来你中他的毒很深。”
她漠然一笑,“人人都当他是大树,他也只是一个寻常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那样的身份和处境,有时很无奈的。”
“季小姐,我很欣慰你此刻能这样想,但愿你以后亦会一直如此。”赫连浚粗犷的面容一凛。
千姿兀自陷入沉思良久,然后静静地抬起头,“我最坏的准备都已做好,如果那样也是天意,我恨亦不能改变什么,唯有……”她说不下去了,怅然地摇摇头,“但愿一切并不是那样。”
“季小姐,小王怀疑你其实不是一十有六,而是六十有一,讲话待事,满口沧桑,象经历风雨沉淀之后的老树。”赫连浚吞吞口水,“小王不行,闷在这里象被断了翼,就想到无垠的大糙原上畅快地驰骋。”
“如果王子象我这般自小就经历过许多事,你也就不会大呼小叫了。”千姿推椅站起身,“你既然有些事不想对我讲,那我还是走吧!”
“我……我……唉,”赫连浚一跺脚,“小王就是说不出口,小姐,你这么聪明,自已想吧!”他怜惜地深深看她一眼,同情地摇头。
“我不想,我只接受。”千姿走到窗边,天空有点微亮,风却刮得更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