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救她,而被杀了,就在她面前。他快死了,绍要死了……双手又惊又惧地环抱住他的身子,她觉得好冷、好冷,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眼中都是血,都是血。
那男人也惊住了,所有的人全呆住了。司马晔镇定自若的脸白如纸,从马上突地跳下,奔到稽绍跟前。
瞳孔慢慢扩大,脸上已经变得全无血色,他努力抬起手,目光定在匡似画的脸上,抚摸着她的脸庞,黯然一笑,“我……好象不能守诺了……怎么办呢?不过……你父亲好了……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要多快乐。”
匡似画狠命摇头,不,不能睁眼,一睁开眼便会看到全身浴血的模样,她不以为她有那么坚强。
“似画……要替我……好好过下去。”他缓缓地又转过头看着司马晔,“放了千……姿吧!让她……回积云山。”血流得更凶了,他眼前已开始模糊,脑中闪过山月微笑的双眸,“还有……山月,我的……山月,唉!”轻叹一声,头一歪,合上了眼睛。
司马晔惊痛的闭上眼,木木地站起。在场的所有大臣也都掩面,眼眶潮湿。
匡丞相瞧出女儿与稽绍之间的端倪,不敢多问,怜惜地半抱着女儿,让她松开稽绍。
“不!”匡似画愤怒地摔开他,悠悠睁开眼,指fèng里嘀嘀嗒嗒不住淌着血,就好像从她自已身子流出来似的。她轻轻低下头,深情地把头埋在稽绍的怀内,喃喃自语,“绍,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任何人把我们分开了。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
“似画!”匡丞相皱着眉,蹲下看着女儿,“不要乱讲话,让稽大人安息吧!”
“胡说,他不是稽大人,他是我的绍,我的,我的。”匡似画象疯了般,把稽绍搂得更紧。
司马晔脸色苍白,肌ròu绷得实实的,什么表情都没有,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公子,司马衷已被抓住,其他人也已全部落网。”一位黑衣人抱拳来到他面前,说道。
“城外的兄弟也已接管了四门了吗?”他漠然地问。
“是的,与司马衷一道谋反的其他地方的余党都已抓获。”
“让大家恪尽各职,不要伤害洛阳的城民,其他的事等天明再说,你找一些弟兄把宫中收拾下,先皇的遗体先抬到紫云殿,稽大人,请抬往同心阁吧!”
匡似画终于抬头,眼睛通红,冷冷地凝视着司马晔,道:“今日,我都记下了。从前,被骗进宫,受下无法启口的耻rǔ,我不怨你。你怎么复国,我也不问,不想贪图你的荣华。可是为何我想得到一点点幸福,你也要夺走呢?你千辛万苦圆了你的梦,这些都是踩着鲜血与泪水中得到的,日后总有你连本带利偿还的时候,我会看到。”她声色俱厉,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落。
“似画不要乱讲话。”匡丞相听不下去,可又不舍责怪已痛苦不已的女儿,不自在地飘了司马晔一眼。
司马晔表情痛楚地看了她一眼,幽然叹了口气。
从张开网到此刻,一切都再顺利不过,没有任何人让他失望,而今,所有的障碍都已铲除,可他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感。
那日去匡府拜见匡丞相,察觉老人只为气愤和寒心不愿与别人见面,并不是不问政事。他轻轻带过这一年多来在洛阳的行动,暗示将要发生的朝中变化。
久经官场的匡丞相一下就明白了,连夜就联络上朝中稍有些正气却惧于权威的大臣,密切注意司马衷与于元帅的一举一动,那天晚上的举事成功,只不过是借他们之手除去司马炎的一个障眼法,其他所谓的四门得手,宫门大开,都是预先设置好的,只是司马衷之辈没有发现罢了。
他不被承受骂名,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接受百官与天下子民的拥戴,即将得到这大晋朝的天下了。
这是十年来,一次次计划、一次次忍耐、努力得到的最好结果。
士兵们抬着一具具血ròu模糊的尸体,司马炎双眼大睁,死状极其恐惧。一直让他心怀愧疚的匡似画仍呆呆抱着稽绍,任何人都不得挪动。
他不知她何时与稽绍相恋,但似乎用情很深很深,而他的手下却误杀了稽绍。
看着这一切,他还有什么开心可言?千姿在楼外楼等着,他如何对千姿说,他要做皇上,但你的哥哥却在混战中被误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