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似画畏缩下,却不慌乱,凉若秋水的眸子深深看着稽绍。
稽绍现已方寸大乱,俊容上汗如雨下,意志正在渐渐崩溃之中。“似画,似画……”他默念着,眉峰里绽出个不相称的柔软的笑容。
时空仿佛静止了,两人只听到对方细细的呼吸,看到对方闪烁的目光。
幸福总是如烟花一般短暂,几乎刚开始就已宣告结束,但心底那份悄然悸动,却很真。匡似画笑意如花,目中是徘徊不去的眷恋,“我以为真的有一日与你携手共游,千山万水来去自由。这几日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光,但离别来得太突然,绍,我在那头等你。”
“不要,不要!”稽绍手中的剑摇晃着,眼神错乱,“不要做傻事。”他抬头看着于元帅,“你把娘娘放了,然后我会放了司马衷。”
“哈,你当本帅是三岁孩子,相信你吗?你先放了皇上。”
司马衷惊愕地瞪大眼,全被匡似画与稽绍之间的对话弄蒙了,“你们……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朕不知吗?”
匡似画清丽的眼波平静地飘了他一眼,复又回到稽绍身上,“绍,不要管我,你能来,我就无怨了,你心中终是有我,是真的有,你走吧!”说着,她忽然往于元帅身中的剑撞去,吓得他忙把剑扔开,只手按住她的双肩。
稽绍被这一幕,惊得魂魄震动,身心皆乱,英雄泪不由的顺腮而下,“似画,你若有个什么,我如此辛苦、孤独地活着又有何意思。不要乱来,要相信我。”他低下头,俯在司马衷耳边,“你找两面三刀匹马,把我和匡娘娘送出宫,然后我便放了你。”
“你和那个女人有私情?”司马衷终于看明白了,“你身为稽康之子,居然和皇上的嫔妃有染,天!”他眼瞪得圆圆的,一脸震惊。
于元帅和童尚书为他的话哭笑不得,这种剑拨弩张的紧张时刻,他天外飘来这么一句,有几个士兵都窃笑出声了。
“闭上你的狗嘴,不要随意侮rǔ别人的感情。”稽绍轻吼道,“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吗?”
“你真的要为这个女人浪迹天涯、流离一生?”他还是不能相信,嚷个不停。
“与你何关,你到底送是不送?”稽绍有些着急了,远远又听到一阵阵高呼声。
“送,但朕有个条件,朕成全于你,你可否把千姿许配于朕?”
稽绍不答,微微冷笑,抓紧他,慢慢向小径退去,士兵们纷纷让开。
“绍,真的不要!”匡似画含泪摇头,不想稽绍为她冒这样大的风险,“我活得已够长了,不想再背负任何痛苦,你走吧!”
“你答应过我,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努力,为什么在这时候,你要放弃呢?”稽绍红了眼,轻责道,“难道我不值得吗?”
“绍,绍,不是这样的!”匡似画泪流得更凶了,“不值你这么付出的人是我呀,你好傻,好傻!”
“是,我是个傻子,所以就不要嫌弃,跟我走吧!”
匡似画哭花着脸,重重点头,“好,绍,就这样吧,要走一起走,谁也不要独活于世。”
“嗯,嗯!于元帅,你让所有的人都往后退。”稽绍吩咐道,推掇了下司马衷。
“都往后退,听他的。”司马衷为他冷然的口气又吓住了,复注视到自已的处境,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前移。
对于他来讲,稽绍与匡似画是死是活,并没有多大影响,他只是有些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他从来就是一个不愿多想事的人,就是这次举事,也是于元帅和童尚书计划好的,他只是享受结果而已。
一切都很顺利,但最后时冒出这个cha曲,稍微麻烦了点,但无伤大事,他只要保住命就行。
为了那个九五之尊之位,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人群缓慢的移动着。刚行到紫云殿前,毫无预期,突然前面冒出一队黑衣人,然后紧跟着又是一队,渐渐地竟然有上千人,黑压压一片,层层拦在前方。
再后面,是齐整整的官兵,正中一马一轿,身边站着数十位怒目而视的大臣。
马上之人眉峰轩朗,双眸里镇静得没有半分波澜,因此嘴边的笑容就似天生刻画在面庞上,象一抹永恒的安宁。这安静的神情却有股汹涌的力量,将司马衷惊得魂飞魄散,脑中一片模糊,慢慢地抽了口冷气。
————大哥!
那眉眼唇颊,没有半点差别,与十年前的司马晔一模一样。于元帅和童尚书也已认出来,两人也呆愣着,匡似画淡淡一笑,侧过脸,眼中只有稽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