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回眸凝视他苍白憔悴的容颜,心中止不住一波波的酸楚,曾经要拥有的深情,因为心结,她毅然放弃,现在,有心结的人换成了他,世事总是如此多折。“我不多想的,此刻最重要的是治好皇上的病。”
龙榻上的司马晔突然动了动,两人忙住口。
“皇上,你醒了吗?”沈公公轻呼道。
“大夫呢?”司马晔浑身有种久违的舒适感,他探身欲坐起,摸到一手潮湿,“怎么回事?”
千姿俏脸微红,指指对屋,准备离开。
“老奴刚刚不小心把水洒到了龙榻上,大夫去拿药了。”沈公公笑着说。
千姿不好意思地僵立着。
“告诉朕大夫的长相。”司马晔轻声道。
“呃?”沈公公怔住了,抬眼看到也一脸惊异的千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难题,“长什么样子呢?大夫就那个样子嘛,瘦瘦小小的样,月白色的衣裙,很淡很清雅。”真是难为老人家了,想了半天才挤出这几个词。
“像季小姐吗?”
第七十六章,乱红飞过 (三)
“皇上,何出此言呀?”沈公公不安地飘了眼一脸窘迫的千姿,皇上的感觉真的异如常人。
千姿屏住呼吸,定定地凝视着司马晔,期待着他的下文。他的脸突然朝她的方向看来,她来不及避开的视线硬是对上司马晔空洞茫然的双眼。
呼吸不由自主沉重了起来,继而让自已放下心来。皇上再敏锐,也是目不能视,隔了这么远,他是不可能知道她在的。
“皇上,孔先生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沈公公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他的c黄前,顺便把条案上的温茶递给他。
“没有,他没有提任何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远处有一道温和的视线在打量着他。他微微拧起俊眉,“公公,你确定大夫不在屋内吗?”
沈公公难堪地一笑,“是呀,大夫不在。”
“唉,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时不自觉会把大夫与千姿的形容弄混,好象她们是一个人。”司马晔悲哀地一笑,“公公,你记得千姿的模样吗?”
沈公公惊愕地回过头,千姿也是瞪大了眼。“皇上,季小姐的模样,老奴还是在金陵时见过,不太清楚了。”
“哦,那是她是易容,她真正的模样……”清丽,飘逸脱俗,他说不出口,一个今生已永别的人说太多,空惹凄凉。
“孔先生和石护卫定是认识的,要是大夫是季小姐,他们会告知。”
“罢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司马晔摇头,想摇去一些情绪,“朕是不是该上朝了?”
“没有,你刚浅睡了一会,还没到三更呢!大夫一会要过来给你针炙。”沈公公撇下嘴。千姿轻轻地走出寝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同时也发觉不知何时,脸上又布满了泪水。
她很少哭,清冷自制,得失随缘,就是生离死别,也极少落泪。这几日回到皇宫,泪腺不觉发达许多,动不动就满眶的泪,怜爱、不舍……种种情绪揪缠着心,她的心轻易地就为他臣服了。
“公公,端盆火来。”千姿拎着药箱,低声对沈公公耳语道。
沈公公有些纳闷,天气都这么暖了,还要烤火吗?
千姿轻笑,在桌上铺上针袋,各色长短不一的银针cha满了袋口。“不是我用,是要把针烤红,这样不会感染伤处。”
“哦,哦!”沈公公慌不迭地跑了出去。
殿内只有他和她。
她理好针袋,刚转过身,登时被吓得屏住了气息,双目无神的司马晔竟笔直地站在她身后。
“为何要骗朕不会讲话?”他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口吻厉声说,“你不知瞎子的听力最敏锐吗?哪怕是一点点声息,朕都听得分清。”
千姿心疼地看着他有些蜡黄的面色,轻叹一口气。
一阵夜风吹过,巨大青铜烛台上烛芯摇晃了下,突地熄灭了。她不适应地“啊”的一声,而他却非常习惯黑暗,一伸手准确地抓住了她。
微凉的手指急促地抚向她的面容,一声惊呼,手忽地伸向她的双手,一寸寸地试探,他停在了那里,手小心地滑过那节接过的手指,虽巧夺天工,但玉石与人体体温的差别,他一下就感到了异样。
“千姿,千姿,千姿?”他不敢置信地叫道。
她含泪轻轻点头,不想再折磨自已,放柔了身子,脸颊贴着他的,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是,大哥,我是千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