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晔挽起衣袖,伸出双臂,“朕可以感觉到现在快到初夏了,稍厚点的衣服穿不住。农人要收麦cha秧,此时,田间该是忙碌一片了,但愿老天作美,一定要风调雨顺,让劳有所获。”
“皇上,你心中时时记挂着百姓呀!”沈公公轻叹道,可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已,咳嗽还是三天两头,眼睛又看不见,翰林公日日进房读折,跟着他都快累倒了,他,好象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休息这样的事。
“朕是百姓的皇上,怎能不惦念呢?何况朕在这世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闭口,神情痛楚,“公公,孔综早就来信说回洛阳了,怎么还没到呢?”
说到孔综,沈公公郁闷的眼眸一亮,声调轻快起来,“昨儿到洛阳的,说太脏,要洗漱下再进宫见皇上。”
“呵,又不是姑娘家,怎么也这样矫情?”司马晔含笑摇头,“二年多不见,朕还真想他和石磊呢!”
“是呀,都是跟随皇上多年的侍卫,罕见的忠诚!皇上,现在的侍中崔大人,人也很不错。”
“嗯,朕听其他大臣也说起过,非常敬业,事事亲为,而且对下属也很关心,和从前的稽大人一般。”他停了下,低声问,“公公,匡太妃最近好吗?”
“她现在心情非常平静,整日诵经,呵,宫女们说娘娘象超脱世俗,眼中只有佛祖。罗什高僧一直对她有所劝导,现在呀,皇宫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老奴还有些不习惯呢!”
“宫也是一个家,只是历朝历代的演变,让她成了一个埋怨藏恨的寒园。朕是不得已住在这里,如果选择,朕情愿住到楼外楼,人来人往的,感觉很温暖。”
“楼外楼呀,呵……”沈公公轻笑,“昨天有故人回,钱总管该忙坏了吧!”
“故人?”司马晔蹙着眉。
“就是孔先生一行呀,天,说曹cao,曹cao到,皇上,他们……他们来了。”沈公公不禁屏住了呼吸,身子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皇上!”孔综跟在小太监身后,随着小太监的手指方向,看到了背手站立的司马晔,对上他空洞茫然的目光,双目微闭,几步跨到司马晔面前,双膝着地,忍住夺眶的泪水,“小的回来了。”
“皇上,石磊回来了。”石磊嗡声问候着,也是激动不已。
“快,快请起,回来就好!”司马晔伸手过去,想扶起他们。孔综忙接过皇上的手,声音哽咽,“皇上,小的回来晚了,让皇上担心了。”
“不谈那些,路上可好?”司马晔关心地问,俊容荡起一丝失落。
“嗯,都好!”
“你们路途疲累,我们回御书房好好畅谈。公公?”没有碰到伸过来的手臂,司马晔有些不适。
皇宫太大,除了御书房他能走动自如,别的地方全靠沈公公搀扶。
沈公公象被吓到似的,愕然地仍不敢置信。花树下,那个亭亭站立的倩影,是梦吗?
“公公?”司马晔又叫了一声。
“老……老奴在!”他拼命地眨眨眼,身影仍在,清丽的面容上泪光闪烁,“那,那不是……”他结结巴巴地扭头看向孔综。
孔综含笑点头,又摇头,“那是小的在外面为皇上请的神医,医术极为了得。”
“真的吗?”沈公公皱纹堆到了一处,双唇哆嗦着,不顾皇上行动不便,踉跄地冲上前,颤微微地抓住千姿的手,“小……不,大夫,你可来啦!老身好想念你呀!”
千姿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司马晔身上移开,淡然一笑,轻摆下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马晔此时的模样,以他尊贵骄傲的性格,是不愿她看到的。她现今只能不让他发觉她已回来。
近乡情怯,一走进洛阳的街道,看着熟悉的一切,她突然也没了勇气。孔综体贴地把她送到了楼外楼,看着后院中一园的药糙,听钱卫絮絮叨叨地说皇上在她的寝室一坐半天,她什么都不愿多想了。
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他。
早知他失明,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消瘦,比起分别时,他已老了许多。他还未到而立,但那种沧桑却如风霜催残多年似的。
不舍、疼惜的泪水无助地狂奔,她好想紧紧地拥着他,给他快乐、给他欢笑。
“唉,不要为难人家大夫了,朕的眼疾是天意,治不好的,让大夫走吧!”司马晔漠然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