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这次,她没有逃避,手反握住他的,“你知我为何吃素吗?”
“不是因为家境困苦?”
“呵,那是当时的笑语。我的家虽不富甲天下,但也很殷实。但由于一些特别的缘故,我自小便送到尼姑庵。我在那里呆到十六岁。现在虽然离开了,但是我却是一个终生要侍奉佛祖之人。“
区子秋听了猛然一震,手凝滞在半空中,身子一紧。“假的,你在骗我?”
“骗一时,能骗你多久呢?这二年多,我没有刻意隐躲,你应该感觉到我的出身和受过的教育。”她语重心长的规劝道。
“那只是你的决心。出家还能还俗,你稍改变下心意便可。”他情急地抱住她,“小千,为我好不好?”
“我发过誓的!”不敢看他的神情,强逼自已闭上眼。
“你都为我留下了,这和相守有什么分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间,他埋首于其中,“我会象爹爹疼娘亲那样疼你,一辈子都珍爱你。”
千姿拼命摇头,“不行的,真的不行,我无法回报于你。”
“不需回报,你只要让我爱你就行。”目光缠绵地围着她的面容,不自觉地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密密地贴紧他结实的胸膛。
“啊!”她下意识地低呼了一下,想抵抗,怎耐他力度过大,她无法动弹。“子秋,快松手,这样不好!”
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以及她温热的胴体,已使他迷失了。骄横任性,不让任何女子近身,这刻竟是他生平首次感觉到全身流过一股来自男性本能的窜动。“小千,不要乱动!”他咬着牙,强撑住理智。“不管是佛祖,还是别的男人,我下穷碧落上穷天,都誓娶你为妻。”
“不要!”千姿的口气带着泣意,“了秋,我很喜欢我们从前那样的相处,象家人象朋友象兄妹,你不要随意破坏。你再说不下去,我会离开的。”
“你就会恐吓我。”他烦躁地推搡着她,“该死的,什么朋友和兄妹,我都不想要,我只想做你的郎君。在初见你,你说俊男见过,但这样弹琴的方式没见过时,那盈盈笑语,我就见鬼的迷上了,我也不要这样被你弄得患得患失,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想要你,想要到发疯,想要到不在意你的感受,就把你变成我的。”
“子秋?”他俊绝激烈的话语,让她偷抽口冷气,面容不禁没了血色。
“我不会那样做的。”闷闷地松开她,背过身,“那种事还是等到洞房花烛之时比较好。其实你并不讨厌我,但你那什么破理由为何要坚持?小千,我再给你半年时间,明年夏日,你一定要成为我区子秋的新妇,如你不从,我会拉着你赴黄泉。”
说完,袍袖一甩,人飘出了房间。
耳边欢声笑语,杯盏交箸,除夕之夜,所有的不快都应放下,温馨地和家人聚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而非她愁容满面独倚窗前。
半年,他说到必然做到!逃吗?如果她逃,以他性情,定以死表恨,她如何安心过下去呢?不逃,做他的新妇,如他所言,疼她宠她,日后也许会成为一对神医佳偶,可是……可是……那远在洛阳的大哥呀,她刻骨铭心、午夜梦回的那个人,怎能忘记呢?
“季千姿,季千姿,你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八章,此恨无数 (五)
登基二年,无战事无大灾,举国上下,皆大欢喜。这年的农历春节,洛阳城舞龙跳狮,戏班云集,大街小巷,均挤得水泄不通,好不欢腾。
司马晔身体在御医的调理下,稍稍恢复了点。幸好正在节中,国事并不繁杂,他也就呆在后宫,好好地将养。
大年初六,他雅兴一起,大开议政殿,与各地来洛阳的硕德儒生讲论经艺,辨综名理。正激烈时,忽看到人群中站着一位高僧,身材高大,状貌奇伟,双手合掌,毕恭毕敬地看着激辨的儒生。他见这位僧人仪表不俗,举止高雅,心里喜爱,唤上前,一问,竟然是西土过来的高僧罗什。
“洛阳盛名,远播海外。老僧不远万里寻来,一来见识见识,二来想把平生所学来此传教。”
司马晔闻言,大喜,“此乃我大晋朝国民之幸,早听说西土佛学发达,可惜无缘领教,不想今日有此意外。”
殿中众生听皇上如此夸奖,一个个屏声静气,专注地看着他们。罗什一见,不禁增加了些精神,双目微合,手中数着念珠,嗓门宏亮地说道:“一切众生本来是佛,都有佛果觉体,因被客尘烦恼蒙蔽,所以流转生死,未能生佛。只要拂除客尘,谌然寂静,本有的觉体也就自然显现,终于成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