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啊,那个司马衷听说疯了哦,在金殿上披头散发,满口白沫,抓着别人嚷着要喊他吾皇万岁万万岁。”
千姿轻笑,“他离皇帝只半步之遥,从人上人到阶下囚,落差感太大,疯也正常。”司马衷就是有些贪心、自视甚高,他要是聪明,做个逍遥的亲王挺好,唉,自不量力。她心中还有些惊讶,大哥竟然没有杀了他,对于弑君者,杀头是轻微的,大哥现在变仁慈啦!
山月见她只口不提皇帝的事,有些憋不住了,她小心地问:“千姿,你为何要拒绝皇帝对你的呵护呢?”
千姿到很坦诚,并不回避,“我们两家之间,太多的事,先是爹娘,然后是哥哥,还有我的手指,都死在他司马家之手,我只能做到不恨,但是有别的,是不可能。”她的心还不够宽大,心结也解不开,纵使情深如海,也唯有分离。
“他对你似乎很好!”
“我对他也不坏,这是天意,山月姐,不谈这事,好吗?”
“嗯!”山月无奈闭了嘴。
两人再不言语,为了让对方能多吃点,各自都努力装着吃得很香,这样到也不知不觉吃了不少。
晚秋天黑得早,一会,天就墨黑墨黑的了。山月去稽绍的卧室诵经,千姿查看了下行李,翻出以前从积云山下来时的男装还有妆容的面具,愣了愣,默默又塞到包袱中。
来时,只简简单单一个小包袱,现在几个大包袱都放不下她的衣衫了。金陵的沈先生四季都送衣过来,她根本穿不了,到了积云山,更没机会穿,山月姐又着孝,也不能相送。她胡乱理了理,只挑了几件素净的衣裙,其他全塞进衣柜中了。
托腮在灯下幽思了一会,长叹一声,熄灯睡了,明日,还有赶远路呢!
山月屋中的灯也熄了,渐渐家仆屋中的灯也熄了,整个稽宅与黑夜融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索桥上,一位男子青衫忧容,痴痴地看着千姿的卧房。
孔综尊敬地抬着看着男子,“明日,阮公子陪着小姐同行,皇上,你不要担心,我已安排好一路上有人暗地照应,积云山山下小镇,沈先生着人早开了家店铺,和山上的师太们已相处得不错,小姐任何消息,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嗯!”司马晔微微点头,心中却暗叹,再如何,总不及千姿巧笑俏眸在眼前的好呀!
“如果有一天,她释开心结,或者想回洛阳上坟什么的,一定要早早通知。”
“放心吧,皇上,我们会快马送信的。”孔综忧虑地一皱眉,“皇上,夜深了,我们早些回宫吧,你今日才从皇陵回宫,已很累,明日还要举行登基大典,不睡好是撑不住的。”
“天明再回宫吧,明日千姿就不在洛阳,朕想看也看不到的。”司马晔眼眨都不眨,深情地凝视着夜色中的小院。
孔综苦笑,这叫望吗?隔得远远的,小姐的影子都见不着,不知为何皇上为何就不能进屋和小姐促膝谈心到天明?
还有那个小姐呀,固执得弃皇帝的情意不管,飘井离乡,为什么呀?
他可能前一阵为复国伤脑太多,如今什么事都猜不透了。
皇帝为大,听他的,不想了,陪着吧,反正到天明也只几个时辰了。
第五十章,千帆过尽 (四)
一早,阮府的马车便来到了稽宅,相对于千姿的简装淡束,阮湛之的出行就有点过于隆重。四辆马车,有三辆载物,细看,都是书,还有一辆铺着软软垫子,置满茶点水果,留给千姿坐,他骑马。
山月细瞧了下,瞪大了眼,“阮大哥,你这是想在积云山长住吗?”
阮湛之微微一笑,目光飘向千姿,“我本就是个读书人,听说积云山幽静淡雅,是修学问极好的去处,我沾千姿的光,过把世外高人的瘾。”
听他一说,山月有些明白,欣慰在远方,千姿有相熟的人照应,也就不多言,抱了抱一直淡笑如风的千姿,含泪贴腮,“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逢呢?”
“山月姐,相逢有期的,爹娘和哥哥在这里,我终要回来看看的,现在,稽宅就拜托你了。”千姿今日穿了件把头和身子都裹得不透风的风褛,就留了张小脸在外面,清澈的双眸平静无波。
“这里是我的家呀,我会好好料理的。嗯,不多说了,早些上路吧!”山月又回过头看着阮湛之,“赶路不要太急,千姿几日没吃好睡好,身子很弱的。”
“放心,这条路我走过。”阮湛之掀起布帘,千姿扫视几眼稽宅的里里外外,跨上马车,拉实了布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