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邢程心情复杂地笑着,暗地里,他还可以嘲讽印学文这样愚蠢的富二代,何熠风呢,仿佛连妒忌的资格都没有,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不以财富逼人,不以权势欺人,生来就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仿佛所有的星光都给了他,这是真正的金子。金子是很沉的金属,给人压迫感。
“我也把邢总当哥们,但是邢总你最近不太厚道。翼翔的第一批贷款什么时候到位?”印学文话峰一转,多了几份正经。
邢程侧了目光看舞台,换了位歌手,是个小姑娘,肚脐上挂着晶亮亮的饰品,裙子特短,一个转身,里面的底裤若隐若现,喝酒的人不禁眯起眼。“来这里是喝酒的,谈公事,煞风景,是不是?”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印学文脸色青了,笑容也是冰冷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元月四号款项到账,今天八号了,连个钱影都没见着。我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我打给宋思远,他说你出差,有什么事找杭副总。我找杭副总去,他说翼翔的事是你全面负责,他不便cha手。妈的,把我当猴耍呀!逼急了,我告你们去,别以为我做不出来。这是什么时候,年关啊,我办公室天天堵得水泄不通,个个向我要钱过年。今天,我被拦在机场,差点回不了市区。”
邢程明白了,这是杭副总在给他使暗障,不过,伤不了他。他笑吟吟地起身,去吧台要了两杯酒。“我给印总赔个不是,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我失责。我先干为敬。”火辣的液体从喉咙里流下去,腹内立刻像冬日的森林燃起团团大火,胃一阵紧一阵的抽搐。他强忍着不适,“款项太大,办事人员不敢随便划拨,我保证,明天肯定到位。后面,只要印总按照合同履行程序,这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印学文瞪过去一眼,“哦,原来是给我个下马威。”
“印总又说笑了。没办法,钱的事是大事,印总多多理解。”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邢总不做外交官可惜了。”印学文这才开心起来,酒也喝得慡。
印学文没呆多久,他还有一个聚会,电话催了几次。邢程暗暗松了口气。都是低度酒,意识还清醒,去洗手间抹了把冷水脸,没叫小郑过来,邢程自己开车回去。过金融街十字路口时,他无意朝荣发大楼看了一眼,呆住了。有盏窗户里透着灯光,那样的高度与位置,应该是特助办公室。心跳得很快,手有些抖,保安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
电梯停在二十七楼时,下来的那一会,觉得特别漫长。当电梯上行,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口。
柔和的灯光洒了一地,阮画尘坐在办公桌后,耳朵里塞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根本没发觉邢程站在门外。
邢程默默地站着。她看得那么专注,邢程都有点妒忌那屏幕了。他轻轻咳了声,敲敲门框。
画尘抬起头,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尖叫。
“你干吗?”邢程皱着眉走进去,屏幕上一个有张雪白面孔长着两只锋利牙齿的男人,朝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吸血鬼比尔,重口味美剧《真爱如血》里的男主角。他不禁啼笑皆非。“这么晚不回去,就为看这个?”
画尘拍拍胸膛,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慌忙去关屏幕。“不是,我……在等礼物,邢总没忘吧?”
她在等他!她一定很想念他!真是傻丫头,要是他今天被印学文拖到凌晨,她也这样傻等?
邢程全身猛地热了,他像一只热气球马上就要飞起来。“当然没忘,我上楼给你拿。你把东西收下,在停车场等我。”
“现在就走?”分开这么多天,她想和他多说会儿话。
邢程板起脸,戳戳手表,“看看几点,小姑娘家这样疯玩,传出去,以后还想嫁人不?”
画尘噢呜一声,抿抿唇,乖乖拿起包,关灯,出门。
在楼下,看着邢程手里的装着黑胶唱片的纸袋,画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了又问:“真的是给我的吗?”
邢程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看到画尘的影子落在地上,那影子快乐得像立都立不住,他笑了。
“不,我要坐副驾驶座。”画尘娇嗔道……
“记得系上安全带。”邢程纵容地提醒道,“你那辆牧马人不能总闲着,多开开,如果回去晚了,路上也安全。”
画尘歪着头看他,眼珠乌沉,黑是黑白是白。
“怎么了?”邢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