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是一本书,哗啦啦地一页页翻过去,一年就结束了。
除夕、春节、元宵,接下来是龙抬头、端午……迟灵瞳和当下一帮
八零后一样,对于公历的节日到是烂熟于心,农历的节日,要不是因为国家现定
了法定假日,脑中那是一团模糊。
这两天,她到是恶补了下。不仅是农历节日,就是二十四节气、九九歌也能
倒背如流。
她放下手中的皇历,眼晴看得有些发酸。屋子里很静,阿姨和左左右右午睡
了,迟铭之和甘露已开学,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别墅卖掉之后,迟铭之搬进了师大分配的公寓。他也属于重量级的教授,公
寓很大,有一个朝阳的房间是专属她的。
收入决定家庭地位,她又是迟铭之的心头ròu,在这家,她俨然就是大小姐的
派头。迟铭之对她棒在手中怕接着、合着嘴里怕嚼着的溺爱就不谈了。甘露心里
面也许是不甘愿的,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脸和气。做家事的阿姨是朴实的农村妇
女,自幼就没了妈,随后娘长大的,吃了许多苦。对于迟灵瞳,她今一种发自内
心的同病相怜似的热情,胳膊肘子自然而然地往她这边拐,就连左左右右的零食
,都会分她一半。左左右右呢,爸爸妈妈喊不完整,却会清晰地喊出“姐”这个
单字。
迟灵瞳想我点自怜的发泄渠道,门都没有。
她每天吃了睡,醒了板件针织衫坐在阳台上,觉得就差一副老花镜了,颐养
天年的姿态已经出来了。
谭珍打电话来,家中一切都收拾安当,后天关隐达开车过来接她去省城。
无所事事,度日如年。每个人的生活都安排得有条不紊、井然今序,她只能
做一个等待别人照顾的旁观者。
寒假中,天气很晴朗时,迟铭之带她出去走走。邦大外面今几家小吃铺,初
六一过,就陆续开张了。有一家挺干净的餐厅,装饰得挺潮,很能吸引学生情侣
。她随意膘了一眼,发现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板是她一小学同学。那位同学是属
于那种朽木不可雕的一类,足以把老师逼到发疯。最后,老师把他家长喊过来,
宣告无能,请另寻高师。他爸爸到通情达理,乐呵呵地笑,没事没事,咱家要求
不高,识几个字就可以了。
而她那时习惯站在人群中央,万众瞩目的焦点,读书、工作、拿奖,觉得什
么都轻而易举。爸妈向别人提起她时,眉飞色释,气宇轩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识几个字的朽木成了事业小成的老板。
她这块良才却成了一个令人同情的失业青年。
她真担心某天她会成为“读书无用论”的典型事例,这样会对欣欣向荣的教
育事业迎头一棒。百年之后,在天堂与孔夫子相遇,他会不会对她恨之入骨?
她收回视残,小心翼翼地躲在迟铭之的臂膀旁,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小餐馆。
关隐达象是要和迟铭之一比高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慈祥可亲,温和体
贴。
他说:瞳瞳,女儿就是要娇养的,做长辈的不舍得她十指沾一点阳春水。
迟铭之说:瞳瞳,你永远都是爸爸最幸福的责任和义务。
她嘿嘿地笑,心里面却是一片悲凉。迟灵瞳竟然也沦落到了做米虫的地步。
陈晨给她打电话来拜年,激动地告诉她,泰华拿下了听海阁那个顶目,用的
是她的设计。中标那天,泰华大接里一片欢腾,乐静答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半天都没出来。
这还不是最令人开心的。迟灵瞳这个名字在设计界又轰动了一回,她参赛的
“憩园”小区设计获得了金奖。
她握着手机,依稀看到了桂林路上那个小咖啡馆,他喝黑咖啡,她喝奶茶,
两人并坐在一张沙发上,桌上放着电脑,他们时而激烈地讨论,时而默契地微笑
。外面下着雨,雨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缓缓地流着,滴答,滴答……
“我!”她闭上眼晴,看看打着石膏的右臀,自嘲地一笑。心里面一点都不
微动,那些都已恍若隔世般。
她的话越来越少,要不是逼不得已,她很少出声,出声也大部分是“嗯、哦
”这些个语气词。可是她很渴望讲话,只是对着熟悉的人,她又没话说。
有时候,她出门游荡,把自已融入满街的活声生香,像反复检查卷子的优等
生,走得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腿走得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