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对曲南一施了一礼,道:“大人明知故问了。邪祟作乱、野兽横行,想必大人是看在眼里。此瘟鬼不除,六合县将瘟疫遍地、尸横遍野,敢问大人,你身为六合县的父母官,要如何给大家一个交代,又如何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女冠不说自己,单拿百姓说事,仿佛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六合县的百姓一样,在无形中,将百姓拉到自己这边,站成统一战线。此举,太过高明。
果不其然,女冠的话音刚落,百姓名便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女冠是为了咱们好,这瘟鬼必须烧!不然,瘟疫横行,你我皆性命不保啊。”
“这曲大人阻挠烧瘟鬼,是何居心?”
“嘘……小声儿。”
“怕他个球!若命都没了,还怕什么官!”
曲南一听着众人的言语越发激烈,唯恐控制不住场面,当即扬声道:“若那斯奥是瘟鬼,本官第一个放火扫死他!”
曲南一这话一出口,果然让百姓们满意了,躁动声逐渐小了下来。
曲南一看向女冠,道:“可是,若他只是普通人,女冠却要烧死他,本官也决不能坐视不理!”
曲南一的声音掷地有声,令众人自动噤声。
女冠知曲南一心思细腻、口才了得,但她却不得不压下曲南一。只因,她真正要对付的人,已经出现了。
胡颜就坐在对面的一颗树干上,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女冠收敛心神,道:“贫道听说,这司韶是曲大人的护卫,难道说,曲南一宁愿不顾及百姓们的死活,也要包庇他喽?!”
女冠的话,致使群情又开始激奋起来。因为,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司韶就是瘟鬼。曲南一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袒护司韶。这样一个罔顾他们死活的县太爷,简直就是畜生啊!
曲南一示意众人安静,但却无人听。甚至有人偷偷摸出了火折子,就要去点淋了油的柴火。
李大壮见此,立刻带领衙役们围在火堆周围,齐声喊道:“退!”
百姓名微微后退,看起来不敢再继续造次,实则却在等待时机。
曲南一最恨祭司之流,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装神弄鬼之人,若要祸害起人来,那是一顶上了千军万马。但是迷惑人心这一项,就无人能及。
曲南一眯着狭长的眼睛,阴测测地扫了女冠一眼,这才看向众人,朗声道:“你们都是六合县的百姓,都是我曲南一誓死都要保护的人!”抬手一指司韶,“若今天绑在那里的是你们其中一人,我曲南一也要站在这里,为他争上一争!万事有国法,怎能听信一人之言,便要喊打喊杀!”手指向百姓们随意一指一点,“若这女冠随手一指,说你、你、你,是瘟鬼,你们认是不认?!”
被指的三个人,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纷纷道:“不认!小人不是,如何能认?”
“就是就是!”
“对,不认!”
曲南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司韶一个辩解的机会,也请女冠拿出证据才好。”
百姓们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是这个道理。”
曲南一笑得越发和蔼和亲,令人觉得这个父母官真是贴心贴肺的好。
女冠见曲南一要坏自己的事,哪里肯干,但她行事素来留有后手,又怎么轻易受制于人。于是,她道:“曲大人所言极是,那就请曲大人问问那瘟鬼吧。”
曲南一面对司韶,大声喊道:“司韶!你是本官的护卫,还是瘟鬼,你便与大家说一说吧。”
司韶眼神空洞,对曲南一的喊话毫无反应。
曲南一微微皱眉,再次喊道:“司韶!你可能听见本官问话?!”
司韶仍旧没有一丝反应。
曲南一跳下台子,捡起一根棍子,隔着木头对,捅了捅司韶,道:“喂,你倒是说话啊!这时候,可不是闹性子的时候!胡颜不来救你,我曲南一来了,你可别拆台,让我搭了一世英名,定与你没完!”
其实,司韶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但曲南一对他又戳又喊的,他也慢慢回过了一些神儿。尤其是在,曲南一喊道胡颜时,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竟恢复了听觉。只不过,他仍旧不想说话。他不想让胡颜救琥米,也不想让胡颜救自己,他有些厌恶自己放不开胡颜,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就不用如此心累,夹在族人与胡颜之间。这种解脱,饱含了无奈与苦涩,自嘲与无望,以及……心灰意冷。
曲南一见司韶仍旧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得直接用棍子抽了他一下。
手指粗的棍子应声而断,司韶却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像,死了。
曲南一扔掉手中的半截棍子,一撩衣袍,登上台,对目露得意之色的女冠道:“有人睡觉睁圆双目,想必司韶也是陷入到了迷阵里,一时半刻清醒不过来,眼下,还是由女冠讲讲,因何判断他就是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