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淞怔怔地望着她,而安国长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眸染上了请求。
“我相信你是深爱星儿的,但……你的爱有足够到能够为了她牺牲吗?”
她的血气沉郁滞动,脉搏缓慢虚弱,连五脏六腑也有受损的迹象。
除非是祛除她体内那股寒气,否则只能看着她死。
她怎么能死呢?她不能死啊!要救她只能用火龙胆,只能用火龙胆……
星儿的病需要火龙胆来治,但是如果没有爱她的人的鲜血做药引,火龙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所以很多人都死了,所以她老是说自己是个妖孽,所以她说爱上她的人都会死……
昱淞哥,因为我爱上别人了,我决定要嫁给他了。
她眼里的泪在莹莹颤动,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眼里映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呀!
我是真的爱,很爱、很爱。从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说的人是谁?隔了五年之久的泪珠终于滴到他的心上,每一斑泪痕都在他的心上烫出一块烙印。
你不懂,你不可能含懂的!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存活在世上,如果逆天而行,只会造成更多不可挽回的罪孽啊!
原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热泪逐渐堆积,淹没了他的视线。苏-淞抱住了自己的头,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房中痛苦哭泣。
可是他现在已经懂了,却还是心意未改地认为非救她不可吗?
星儿、星儿,他想着她的眼泪,想着她的浅笑,想着她玲珑曼妙的娇躯,想着她盈满爱意的眸光……
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让他爱不释手,他怎么能够忍受再度失去她呢?
她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月了,在春天结束之前,如果再没办法徉到解药,她就回天乏术了。
回天乏术?!
不,不行,他不能让她死,不能让她死啊!光是想像着她病逝的模样,那几乎爆破他胸膛的痛楚便逼得他不得不猛然站起,冲向远香堂外的庭院。他望着天上的残月如冰,大力喘气。温热的眼泪顺着脸庞的弧度滑落,为何会如此?即使是到现在,他还是改变不了想救她的心。
你的爱有足够到能够为了她牺牲吗?
他胸中已有了再清晰不过的答案,可是……
可是,-星,这一回你不要再伤心,我会决定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一切只是因为我自己……只是因为我……太舍不得失去你!
苏-淞站在苏堤之上,悠远的眸子遥遥地望着娇妻的背影悄然隐没在世间最尊荣的一座楼阁中,俊颜上挂着云淡风清的微笑。
藉着庆祝圣上登基周年夜宴的机会,他终于能够把萧湘送回了啸风的身边。缠绵的相思经过冷酷无情的剥离之后能够重聚,再度席卷而上的来势肯定波涛加倍汹涌、无可抵挡。
这一回,啸风该不会再放手了吧。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地加深,转眸望向垂挂天际的皎洁弯月。
能尽的人事他如今都已完成,再接下来……
只要等待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便成了。
不过是个普通的春日午后,苏-淞和萧湘安坐府中庭园,依旧各怀心事而相安无事。伴着那莺声燕语,他吹箫而她抚筝,一如五年间嘉靖公夫妇所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恩爱和谐。
然后事情突然发生了,大批武装士兵突然如潮涌进了嘉靖公的府邸,打破了这如镜般的平静祥和。
“昱淞哥!”当萧湘看见苏-淞被硬生生架起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快点住手!快放开他!”
但她惊惶的制止没有人搭理,他们只是压着苏-淞,粗鲁蛮横地拖着他往府外走。
该来的总是来了,苏-淞平静地想。只是在离开府邸前的最后一刻,他回过首来对惊惶追逐的萧湘温和地微笑道:“湘妹,不要紧张。不过是场误会,我很快就回来的。”
误会?什么误会?萧湘依然惊愕,脚步却因他悠远安然的笑容而止住,她傻傻地僵立在大门口,望着禁军包围着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囚车的轮子滚在京城的石板道上,他低头隐隐地苦笑。他知道自己是骗了萧湘,这次一去,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可以拿他的命,来换回她一世的新生,光是这点,他就觉得太值得了。
天牢的牢房只有头顶的一线天窗透进了几丝光亮,阴湿的石壁沁得整间牢房隐隐发凉。他独自站在牢房中间,仰头望着顶上遥远的蓝天,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了吧。
进天牢的人不是大喊冤枉便是哭天抢地,哪有人像他一样只气定神闲地望着天顶,狱卒深觉奇怪,却摇摇头,还是尽忠职守地拿着铁链准备将牢门结实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