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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82)



“吵什么吵?要吵外边吵去。”这话并非出自我和郑伦之口,这话是一个年长的护士说的。她厉声厉色的对我们这般无德家属咬牙切齿。

“你先走吧,这儿不需要你了。”这话,出自郑伦之口。接着,他就扭身消失在了病房房门的另一面。而这一面,剩下言不由衷的我。

我真的走了,没有跟郑伦或奶奶打一声招呼。临走前,我把医生开的输液单子全数交给了小护士。小护士诧异:“嗯,走了?留你奶奶一个人?”我左右为难:“我,我,我老公在呢。”虽说,目前我百般不甘、千般不愿说出“我老公”这个称谓,但我还能管他叫什么呢?奶奶的二百五孙子?算了,家丑不外扬。“那你把单子给他吧,输完了那瓶,再交新的。”小护士对我不依不饶。我一甩手:“哎呀,都搁你这儿吧。”说完,我撒腿就跑了。

第二十六章需不需要一个孩子

我终于腾出时间接听了孙佳人的电话:“喂,你不是说中午来找我吗?迷路了?不认识‘金世’在哪儿了?”孙佳人说得噼里啪啦。我招架不住,只说:“晚上我去找你。”

我杵在路边,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我心想:是因为胃空虚,所以心才这么空虚吗?我左右张望,瞄见了一个煎饼摊儿,飞奔过去。我把刚出炉的煎饼塞入口中,下一秒,我的泪终于成串地落了下来。摊煎饼的大娘不慌不忙:“烫着了?”我就势点点头。大娘打开一个纸箱,里面是她出售的饮料。我随手拿了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大娘生意第一,人情第二,先说“三块”,后才说,“瞧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毛躁,慢慢儿吃。”

是啊,我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做人做得如此不堪?我那寻寻觅觅了三十年才觅来的丈夫,竟认为我是个歹毒的女人,也许,还像蛇蝎一样。是,我是不够忍让、不够周到,说了刻薄他的话,抹黑他的孝心,质疑他对婚姻的忠诚,不过,就因为这样,我就不可饶恕了吗?我们之间彼此的爱慕,为了结合而互相做出的让步,就如此一文不值吗?何况,他也同样抹黑了我的人品啊。或者,就事论事的话,我为奶奶的这场急症而付出的焦急与汗水,也不足以弥补我无心的“逃逸”吗?

我大口大口咬着煎饼,没有注意到我还在煎饼摊儿的管辖范围内。大娘又开口了:“哎,你怎么还真哭了?别人看了,还买不买我的煎饼啊?”就这样,我匆匆跑开了。

我的手机响时,我一心以为是郑伦打来的。我的心跳得怦怦的,心想他是服软了吗?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大不了我服。可惜,这通电话却是董陈诚打来的。我这边阴天下雨,他那边阳光灿烂:“嗨,小仙,干什么呢?”多跳跃的声音啊,可惜我这边,跳跃的只有眼皮。“没干什么。”我敷衍。“最近店里生意好不好,有没有新货啊?我同事们还惦记着再逛逛呢。”“呵呵,过几天吧。”我干笑。如今在这买方市场中,谁会惦记着我那一方小店呢?看来,我还没到人老珠黄的份儿上。看来,董陈诚他是还惦记着我。

我回到“小仙女装店”时,已经四点多了。小甜一个人坐在店里,拿着个小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她见了我,立马把小本收到了包里。我没在意,这种少女,涂抹些青春惆怅,也总是夸张得像图谋篡位一样谨慎。

“姐,你脸色不好哦。”小甜迎上前。

“那灯怎么不亮了?”我抬头,所答非所问。

“不知道,我今天一开,它就不亮。”小甜撇撇嘴,不以为意。我却不同。我依旧抬着头,回想郑伦初为“小仙女装店”装修时,他的细致与周到。他说,这灯光与自然光一般自然,不会影响衣服的色泽。可如今,这灯不亮了,我的“小仙女装店”没有光泽了。小甜也蔫蔫的,打了个哈欠:“哎,姐,你身为老板,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生意呢。”

我恍惚地点点头,坐在店内,开始给之前找过的供货商打电话,订下了几批我需要的疵品衣服。小甜凑到我面前:“姐,你得好好加油啊。你光想出好点子还不够,你还得付出行动啊,你得鼓足精神啊。你瞧瞧你现在这精神状态,哪儿像个女强人啊?”我一惊:是啊,我是个女强人啊。婚前,我敢作敢为,说一不二,一头扎入商海,自负盈亏,不消别人指手画脚。可如今,我才结婚这些时日,我就已怠慢了姐妹,搁置了生意,而我自认为的婚姻重头戏,我也没唱好。就在刚刚,我的丈夫指责我不是个好女人,他是看走了眼才会娶我入了门。我一歪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的脸,三分倔强,七分畏缩,矛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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