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體

大女三十(28)



真是的,二人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妈来。

我打电话给我妈:“新c黄马上送到。”我妈将我视为天降救兵:“你爸已经到了,你自己和他说。”我只听见我爸夺过电话:“唐小仙,你说说,你这先斩后奏是怎么一回事?”我扭曲着关节撒娇:“哎呀,爸,人家新婚,您这又斩又奏的,多不吉利呀。”我爸也知错能改:“噢,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乘胜而上:“您是哪个意思呀?爸,您这三十岁的女儿,已将结婚作为头等的大事,千军万马阻挡不住。而如今这社会,瞬息万变,我今天不结,明天万一结不了了,您说我冤不冤呀?”我爸被我说得头昏脑涨,半天才嗫嚅一句:“可,可你跟你妈,也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怂恿我妈不告诉您的。可我这也是一番良苦用心呀,您说您,鞭长莫及,在南方干着急急得满嘴牙疼,北方的我和我妈还得心疼您是不是?这现在多好,您回来北京,直接见女婿见亲家,多省心。”

就这样,我爸被我的伶牙俐齿撵得节节退败。而这时,我又听电话那边叮咚一声门铃。我妈张罗道:“快快快,挂了吧,新c黄都到了。”我爸只好挂了电话,同去张罗了。而这边,我唐小仙佩服自己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傍晚五点,我在店内关了店门关了灯,借着夕阳西下,红光满面地数了数钞票,再掏出账本和计算器,专心致志地结了账。这周一的利润,已与之前周末的利润不相上下。我啦啦啦地唱了两嗓子美声。

我打了车直接回家,接上等在家门口的爸妈,又直接去了火锅店。那间火锅店位于我家和郑伦家中间,也位于北京的西三环和西四环中间,名叫“圆缘”。它虽不赫赫有名,却也常常座无虚席。今晚,在那里,将举行郑唐两家喜结良缘的喜宴,而出席者只有郑家三口,以及唐家三口。

出租车上,我坐在前排,我爸妈坐在后排。我扭着脖子跟板着面孔的父亲大人哼唧:“爹爹,您还生小女的气呢?”我爸哼了一声,中气十足。这时,我妈胡乱挥了挥手:“哎呀,你爸哪有那么小气啊?刚刚他帮你收拾c黄,收拾得来劲着呢。”我对我妈这“小气”一词暗暗叫绝,它让我爸动了动嘴皮子,却一个音儿也没发。我眼瞅着他把残余的气,统统咽回了腹腔。

我顺着我妈的话麻利往下爬:“那新c黄好不好看?郑伦自己买的,我还见都没见过呢。”我妈不答我,反问:“那你刚才还不上楼看看?”我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这都已经迟到了。”我爸终于发话:“你急什么急?一点儿女孩子的矜持都没了。”我瞪他:“如今我只讲求效率。”女孩子?我早就不是了。

唐家三口到时,郑家三口已经到了。再见郑伦,我心头竟别有一番情愫。他的小卷头发依旧,浓眉大眼也依旧,他西装革履,在这旁人皆撸胳膊挽袖子的火锅店中独树一帜。他比他站着的妈妈高出一头,比他坐着的奶奶魁梧一倍。哦,对了,她们也是我的妈妈和奶奶了。我心头那番情愫,应称之为陌生的温暖,像是自己即将被好心的陌生人家收养。

郑伦见到我们,迎上前来,深深一鞠躬:“爸,妈。”这下,我妈既尴尬又激动,涨红了脸。至于我爸,眼角和嘴角同时一抽,有如革命战士不幸中弹。我体谅他:这么一素不相识的小伙子冷不丁叫谁一声爸,谁都得抽。

郑妈妈也迎上前来,我红着脸:“妈。”这声一出口,我紧绷绷的经络终于放松,心头巨石也终于入土,像是完成了一件极难完成的任务。从今以后,我再嚷嚷出这“妈”字,就会有两名中老年妇女应声而至了。

还是“奶奶”这称呼好,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共用这一词。

我们围坐一桌,我爸妈向奶奶问好,称她为“郑伦奶奶”。奶奶祖籍山西,话少,有口音。那一次我初登郑伦家门时,奶奶问过我老家是什么地方,我说老家是天津。奶奶又问:“天津什么地方啊?”我自作主张答得笼统:“市里。”接着,耳背的奶奶点点头:“哦,顺义啊。”我气馁:这一笼统,从天津市里就直奔北京郊区了。奶奶今年八十二岁,拄拐,因为一年前往c黄上坐时没坐好,坐在了地上,伤了大致是胯骨的那么一块骨头。从一年前的卧c黄,到今天的拄拐上下五层楼,老太太真可谓坚忍不拔。

唐欣恬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