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元接到了前妻的电话,她会回来参加追悼会。
我和黎至元在外散步。他说:“真后悔没和他有更多的交流,现在,却有太多话想对他说。”我突然想到黎爸爸的锦囊,于是笃定地说:“他懂你。交流并不一定通过语言,你一个表情,他就懂你了。”黎至元笑了笑:“你年纪轻轻,说话倒突然有板有眼了。”活到牙齿掉光我在黎至元面前,也是年纪轻轻。
黎至元把我送回了家:“托我父亲的福,你能好好睡个觉了。”
啐他:“呸,这种福,我宁可活生生困死,也不想托。”黎至元眼中亮闪闪的:“他也觉得你令人疼惜,希望你能睡个好觉。”我投入黎至元的怀抱,不为别的,只为他们黎家对我的疼惜。
可我辜负了黎老仙人,我没能睡个好觉。
我破天荒地觉得我失去了肖言,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的人,不仅仅是我和他的未来,而是失去了他的心。他的心里曾只有我,而如今,又住下了乔乔。现实之所以叫现实,就是为了要与梦想区分。我曾梦想与肖言白头偕老,至少,退而求其次,也要情比金坚。而现实,却变成了不了了之。眼看肖言与乔乔要修成正果,我嫉妒得一塌糊涂。我之前设计好的仁义,到头来竟全是假仁假义。我自言自语:“虚伪,太虚伪。”
我一个激灵从c黄上蹿到了地上。黎老仙人给我的锦囊中,还剩下一条妙计。我慢吞吞地拆开,像是面对仅剩的一盅美酒,不忍吞下。
黎爸爸写道:小儿黎至元会终其一生爱其所爱。我觉得这三条妙计的次序妙极了:小儿黎至元头脑简单,表里如一,会终其一生爱其所爱。黎爸爸到底不是料事如神的仙人,他只是一个支持他小儿的父亲而已。两方相争,黎爸爸说不出肖言的不是,只得说出他小儿的是来。
我怅然:虚伪如我,也能虏获黎至元的一颗心,想必我也不是不可救药。第117——120章
由于用生不如用熟,魏老板变得收敛了。他戴上了善人的面具,把自己的跋扈一股脑儿藏了起来。今天说:“公司每进一步,你们人人功不可没。”明天又说:“公司每退一步,只怪我急功近利。”魏老板“见荣誉就让,见责任就上”的精神,鼓舞了众人的积极性,甚至我,也把辞职一念缓了一缓。
我和黎至元把酒言悲。
在四五杯酒下肚后,我嗓门儿就粗犷了起来。我说:“老黎,你知道我有多虚伪吗?我竟然,我竟然见不得肖言和乔乔幸福。”
黎至元的脑袋还不混沌:“你需要时间。你心里没有开关,没办法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我又问:“老黎,你是真心希望你前妻幸福吗?”
黎至元说得辩证:“一开始,我只是希望她不要不幸福,后来,我就真心希望她幸福了。”
我用僵直的舌头叨念:“不要不幸福,幸福。不要不幸福,幸福。”叨念了四五遍,我就笑开了花。
我的确不是不可救药:现在的我,只是希望肖言不要不幸福,以后,我也终会真心地希望他幸福。我温妮并不虚伪,只是是个为情所困的常人罢了。
黎至元的脑袋混沌时,我却醒了大半。他说:“老温,我。”我打断他:“说什么呢?你是老黎,我是小温。”黎至元举白旗:“好,好。小温。”
我耳朵竖了半天,黎至元也没“小温”出个下文。我推他的头:“你想说什么啊?”黎至元开口给了我两个字:“忘了。”
在车上,黎至元终于说:“小温,我好想再见见他。”这个“他”,然是指黎爸爸。这句过后,黎至元哭得像新生儿一般不管不顾。我抱着他的头,疼惜极了。他也只是个常人,要人怜爱。
这是一场空前成功的把酒言悲。我不再觉得自己虚伪,黎至元也哭了个舒畅,于是我们二人的情绪相继拨云见日了。
肖言再给我打来电话时,我的心潮虽比不上平静的湖面,但也堪为平静的大海。
肖言说:“小熊,那天,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
我大人大量:“家人第一,朋友第二,应该的。”我已退居二线。我又问:“乔乔没事吧?”
肖言只说:“没事。”
我再问:“大小平安?”
肖言又是两个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