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九十度角方向飞来飞刀:“Steven,看不出吧?我们何副主管的baby都两岁了。保养得多好。”
“哦?是吗?还真的看不出。”
此后,史迪文便没有再对我单独关照。
席间,我只脱离过一次大部队,便是和Donna结伴去了洗手间。倒退回战争年代,我势必会拒绝任何单独作战的任务,即便不得不脱离大部队,也要找人组个小分队才好。
从洗手间出来时,我和Donna果真在走廊中撞上了史迪文。
Donna把握良机,叼上一支烟,拦下史迪文:“嗨,有没有火?”史迪文段数不减当年,他也掏出烟来,俯下身,打火,和Donna的烟一并在同一簇火苗中燃着。Donna美死的心都有了。
我埋头返回。
史迪文似乎出于礼貌:“何小姐?”
我回过头。他有意分我一支烟。
Donna这会儿也六亲不认了:“我们何副主管不会,她是良家妈咪。”
我率先返回餐桌前。
保姆打来电话时,我像灰姑娘迎来十二点的钟声,匆匆告辞。人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大不了被打回清水出芙蓉的原形,而我要是再拖拖拉拉,只认钱不认人的钱阿姨或许真的会扔下厚福打道回府。
出了餐厅,我将电话打回去。钱阿姨说,厚福滚烫。
这是何翱第一次生病。两年来,他没有过任何不适。
我的大脑败给了双脚,任由双脚带我回到了餐厅门口。
我极尽自然地隐在餐厅门口,拨打了史迪文的电话。两年多来,我从没有尝试着拨打,但那串数字像是就在手边。电话通了,史迪文掏出手机。我换了号码,但他没有。
史迪文没有接,挂断了,继续大谈他的华尔街和好莱坞。
毕竟是个陌生号码,他挂断,倒也无可厚非。
我只好冒险献出半个身子,张扬地又拨打了一遍。我有把握,我被他尽收眼底,而以他的狡黠,不难了然,那正闪烁在他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和我脱不了干系。
可他,又一次挂断了。
我调头便走。他不是上帝抑或是玉皇大帝的安排,他并非为了厚福的滚烫而降临,是我多心了。这种多心,再不会有下次。
厚福双颊通红,但还是谨遵了我的懿旨,在我一露面后,便呢喃道:“妈妈好……”
“以后说妈妈吉祥。”我如常地揶揄他。
我抱上厚福飞快地钻进出租车,保姆敲了敲车窗:“过了半个小时了,还得再加五十块。”
出租车途径璞丽酒店,正逢史迪文被莺莺燕燕簇拥而出。车速飞快,那景象稍纵即逝。
我将脸埋在厚福的额头上,也不过就长叹一声。
神经不是生来就大条,而是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才变得大条。那一年十月的最后一天,我独自在产床上一声不响,却将铁打的床栏杆狠狠揽弯。那是我最没有准备的一次苦难,或者说,那是一种没经历过,便如何设想也想不出的痛楚。此后,我便因未雨绸缪而战无不胜。
发烧,我早在两年前便将婴幼儿发烧的方方面面倒背如流。今天若没有史迪文,我会做得更加有条不紊。
医院。
“吃了退烧药了?”大夫问。
“吃了。”
“多喝水了吗?”
“多喝了。”
“这会儿降下来了吗?”
“吃了退烧药后半小时降到37°5,当时也给他用了冰袋,算是内外双管齐下吧。”
大夫翻了翻病历本:“第一次发烧?”
“第一次。”
“那你还挺有经验。”
“啊……”我字斟句酌,“我也算是饱读医书吧。大夫,这是小儿急疹吧?所谓小儿急疹……”
厚福发了汗,昏昏沉沉睡在我的臂弯里。不可否认,他有着一头和史迪文相似的头发,太硬了些,不易打理。好在,五官是像我的。我抱着他排在取药的队伍中,是唯一“负重”的,也是唯一扮着相,身姿挺拔的。
所以,这使得我和于小界的重逢,还不至于太狼狈。
如果说重逢一个,纯属巧合,那么五小时之内重逢两个,一定是上帝抑或是玉皇大帝的把戏。
“何荷?”于小界是人未到,声先到。
我循声找过去。他站在出口处,因为捕获了我,而放弃了出口,径直向我走来。两年多的时光,在他的身上,比在我和史迪文的身上都更为显效。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稳重得有如他一直如此,而冲锋衣才是牛头不对马嘴。他在上唇之上蓄了短短的胡须,和那细皮嫩肉的少年郎,从此判若两人。
“于小界?于小界。”我念了两遍他的名字,意外地笑了笑。
“何荷,你……都没怎么变。”于小界有些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