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王高睿为抚军将军、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尚书令,其父高琛是高欢的弟弟,他三岁丧父,被高欢接到宫中,情同父子,高洋即皇帝位后,封其为赵郡王,高演临终时,他受托为顾命大臣,后亲迎高湛至邺城即位,功高于国,与段韶一样,是为元勋。
高睿在殿堂之上陈说和士开的罪行,斥他先帝弄臣,秽乱宫掖,请求将其外放,以削夺他的权力。
胡太后很不高兴:“先帝在世时,你们为何不说?先帝刚刚崩逝,你们便来欺负我们孤儿寡妇吗?”
跟随高睿前来的重臣却并不畏惧,慷慨陈词:“臣蒙皇上大恩,身居朝贵,受到礼遇,岂敢惜死?不把和士开贬出,朝野上下必不安定。”
胡太后很太与朝臣议事,根本说不过他们,只好说:“此事改日再议。”
第二天,高睿又在云龙门让元文遥入奏,连续三次,胡太后都不予理睬,最后才表示,和士开长期在左右办事,须臾不能离开,待先帝丧期过了百日再说,高睿他们却不肯应允。
胡太后急了,亲自找到高睿,言明要留下和士开,又派宦官权要人物去暗示高睿,继而要挟,但高睿丝毫不为所动,胡太后无奈,只好借口武成帝丧事为重,拖延时间。
在这几天时间里,和士开也在紧张布置,天天都呆在宫里,或在府中召见亲近的大臣或幕僚,商议对策。
邺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司州却相对比较平静。
高肃跟谁也不结盟,既不支持高睿,也不保和士开,他除了处理日常公务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府里。
顾欢在高烧中昏睡了三天,当邺城皇宫中的丧钟敲响,她终于慢慢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屋子,感到的是温暖的气息,她没有与理会上前关切询问的秋燕,只是一直望着屋顶发呆。
高肃正在衙门里,听到春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王爷,小姐醒了。”他立刻扔下手上的事务,冲出大门,跳上马,狂奔回府。
顾欢已经瘦得脱了形,惨白的小脸异常憔悴,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没有一丝光泽,一头青丝散乱地落于枕上,竟是有些干枯了。
高肃在她昏迷的时候曾亲手为她梳头,抹身,给她灌药,对她承受过的痛苦折磨十分清楚,虽然心如刀绞,却不敢流露出来。他坐到c黄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欢儿,你感觉怎么样?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欢慢慢侧过头去,看了他一会儿。
高肃那原本好似散发着柔润光华的脸仿佛脱了水,焦虑和担忧满满地写在上面。
顾欢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说:“长恭,抱抱我。”
高肃立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连人带锦被一起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顾欢蜷缩在他的怀里,将脸紧紧贴上他的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似乎也在汲取他身上奔涌的力量。
高肃一手搂着她,一手隔着被子,轻抚着她的背,绵绵密密的向她传达着无尽的关怀。
良久,顾欢才轻声说:“长恭,我想离开这儿。”
高肃立刻答应:“好,我陪你回兰陵。”
只说了这么两句话,顾欢便露出疲惫的神色,慢慢闭上眼睛。
高肃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直到急报到来。
太上皇驾崩。
为防止激变,和士开亲自写了上谕,让高纬用玺,迅速发了下去,要外官在任上按制守孝,过山陵那天,诸王与高氏子孙再赴邺城送葬。
高肃放下诏书,一言不发地回屋,继续陪着沉睡中的顾欢。
第二天,顾欢的烧就退了,也能坐起来吃点东西,高肃亲自给她洗脸,擦手,喂汤喂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再过得几天,顾欢便可以下c黄,蹒跚地走上两步,高肃扶着她,一旦她不支软倒,便将她抱起来,送回c黄上。
两人都没有提那天夜里的事,彼此也不太说话,却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高肃不过二十一岁,顾欢才十六岁,两人沉默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却会涌起无尽的沧桑感。
这段时间,和士开在邺城却加紧了动作。
他对胡太后和皇上高纬说:“先帝在群臣中待我最为亲厚,先帝去世,大臣们自然都会觊觎权位,如果我赴外任,就给了他们剪除陛下羽翼的机会。”
胡太后与小皇帝都深以为然,紧张地问他有何良策,他便将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很快,高纬便下诏,任命和士开为兖州刺史,同时把元文遥封为西兖刺史,要他们过山陵以后再行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