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妃跟他们聊了些家常,又陪着他们去正殿拈香随喜,便婉转地送客。两人也就顺着她的心意,告辞回城。
郑妃送他们出了山门,温和地说:“王爷国事繁忙,顾将军也有军务在身,就不必来回奔波了。妾妃在这里住着,心情舒畅,不必挂怀。”
“就依王妃之言。”高长恭欣慰地道,“需要什么,尽管派人回府去拿。”
“多谢王爷。”郑妃微笑,“妾妃感到很平静,也不需要更多的东西。这儿什么都有,一箪食,一瓢饮,已经足够。”
高长恭略感惊讶,随即赞赏地点头,“王妃生具慧根,可喜可贺。”
顾欢却道:“王妃正当妙龄,切勿看破红尘,若是找到了安宁,便请尽早回家。”
郑妃对两人敛袖为礼,温婉地说:“妾妃并无遁入空门之念,请王爷与顾将军放心。在此处听暮鼓晨钟,观青灯古佛,妾妃只觉平安喜乐,再不会心存怨怼。”
“那样就好。”高长恭柔声道,“王妃请回吧,多多保重。”
郑妃对他欠了欠身,便回身走进寺中。翠儿一直跟在她身侧,虽然不发一言,眼中却流泻出无限喜悦,似是替自己的主子高兴。
高长恭与顾欢骑上马回城,两人都不再谈论这件事,由着郑妃继续住在常山寺。
五月中旬,齐国派去长安的探子送来密信,宇文护命参军郭荣增援宇文宪,意图解汾州之围。
斛律光立刻向高俨请命,愿率军出征,迎战周军。段韶请求与斛律光同往。高俨准其所请,派两人率大军前往西境。高长恭的伤还没好,只得留在邺城。
齐军迅速到达河东,随即兵分两路,斛律光去加强对宇文宪和韦孝宽的钳制,段韶则率军奔袭,将郭荣的援军迅速击溃,进而包围定阳,打算一举拿下西汾州。
大军云集城下,段韶登山遥望城中形势,便领兵急攻。
七月,定阳外城告破。周国的汾州刺史杨敷却异常顽强,始终坚守住子城,盼能等到宇文宪派援兵前来解围。斛律光则严阵以待,击退了宇文宪的数次突击。
段韶久攻不下,不禁十分忧急,突然在军中病倒,病势沉重,卧c黄不起。
急报传回邺城,高俨大惊,立刻召来高长恭询问对策。高长恭当即请缨,赴前敌换段韶回来治病。高俨大感安慰,随即下诏,要他即刻出发。
高长恭回来与顾欢一说,她顿时急了,骑马飞奔至松鹤堂。吴谦毫不犹豫,与两名药童收拾了需要用到的药材与针具,便与他们上路了。
顾欢用王府里的轻便马车载他们师徒三人,配上两匹骏马,在路上走得很快。四天后,他们就赶到军中。高长恭接替段韶统领全军,立刻便稳住了日趋涣散的军心。
顾欢带着吴谦匆匆走进军帐,便见段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c黄上。在一旁侍候的两个亲兵满面忧戚,暗自抹泪。顾欢心中惶急,轻声对吴谦说:“先生,我义父就拜托您了。”
吴谦低声道:“顾将军,老夫定会尽心竭力。”说着,他将段韶的手从被子里轻轻拉出,专心替他把脉。
顾欢不敢吭声,挥手示意两个亲兵先出去,别打扰到大夫,然后亲自将帐中的灯火全部移到c黄边来,一一点燃,这才守在旁边。
灯火通明,吴谦可以清楚地察看段韶的舌苔、面色等病征。用了很长时间,他才结束检查,伸手替段韶盖好棉被,对顾欢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到帐外。
顾欢连忙跟出去,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吴谦面色凝重,轻声说:“太师这是劳累过度,又忧急攻心,便将以前积在身子里的各种病灶一起引发,来势甚猛,颇为凶险。”
顾欢的脸色刷地白了,急忙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吴谦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若是老夫未能赶到,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之间,太师便会有不忍言之事。”
“那……那……”顾欢大急,猛地跪到他面前,“先生,您是当世神医,有起死回生之力,请您务必救我义父。”
吴谦一惊,立刻伸手相扶,“顾将军快快请起,老夫虽当不得神医二字,却定会施展平生所学,医治太师。为今之计,药石是一途,让太师宽心则更为重要。不知太师为何事忧急,须得替他分忧解难,方为上策。”
“是是,我明白,我这就去找王爷来。”顾欢转身便飞奔而去。
吴谦立刻进帐为段韶施针,随即潜心斟酌,开了方子,让童儿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