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会与义父和长恭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顾欢轻言细语地道,“多谢陛下关心。”
高俨正要说话,湖边响起了优雅的琴声,正是名曲《高山流水》。他便住了口,坐在那里静静倾听。
韩子高想起了那年顾欢在江上于细雨中抚此一曲,听得自己心潮澎湃,几乎落泪,不由得看向了她。
顾欢也忆起此事,想当年伤心作别,心忧不已,现在却能够与他朝夕相处,自是不胜之喜,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
这时,高长恭走进水榭,来到露台。
高俨看到他,摆手阻止他跪下见礼,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然后便继续听曲。高长恭仍然谨慎地对他深深一揖,这才坐了下来。
不远处,郑怀英盘膝坐在水边的柳树下,心无旁骛,专注抚琴。有三三两两的小鸟在他身边盘旋飞翔,又有彩蝶翩跹起舞,似被琴声吸引。不久,水中的荷叶下钻出一对鸳鸯,一前一后地向他游去。
高俨抚掌轻叹:“妙啊。”
和士开微笑着说:“如听仙乐。”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久久不散,郑怀英站起身来,对着水榭跪下磕头,便抱起琴走出园子。
高俨失笑,“果然是才子,心高得很嘛。当年长恭哥为他赎身是对的,那是救了他的命啊。像他这样子,根本就不会卑躬屈膝,在那些声色场合哪里过得下去?”
“是。”高长恭温和地说,“臣也是爱他的才,不愿他在那种地方被作践,这才把他赎了出来。”
“嗯,做得好。”高俨微微点头,关切地问他,“你的伤怎么样?”
高长恭的左胳膊仍然吊在脖子上,脸色却不错,不像前几天那么苍白。他满不在乎地说:“不碍事,小伤。”
高俨欣慰地笑了,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淡淡地道:“今儿是休朝的日子,所以朕过来看看你的伤情,顺道也散散心。朕没带旁人,就拉着和相过来了。本来想请段太师一起的,但朕念他上了岁数,刚刚回到家,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多歇息为好,便没有叫他。回头你们跟太师说一声,别让他心里有什么疙瘩。”
“是。”高长恭点头答应,随即为段韶辩白,“太师生性恬淡,绝不会对皇上之举有任何微词。”
“那当然。”见高长恭面露忧色,高俨立刻笑道,“大齐尚未开国,太师便跟在高祖身边南征北战,还救过高祖皇帝的性命。高祖驾崩时,再三叮嘱令尊及诸大臣,凡军国大事,都要与太师商量。后来,太师襄助令尊文襄帝,然后是显祖、废帝、孝昭帝、武成帝、皇太兄。到了朕这儿,太师一共扶保了我大齐八位皇帝,可谓功高盖世,天下无双。太师乃是我齐国第一大功臣,也是第一大忠臣,朕一直都很敬重他,绝无疑他之意。他是太师,就是朕的老师,今儿朕来你府里玩,没叫上他,怕他知道了不悦,这才叫你们去说说,好让他宽心。”
听了他半开玩笑似的说明,高长恭、顾欢、韩子高都放了心,与和士开一起笑了起来。
高俨又打趣了高长恭几句:“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过严谨。难怪安德王明明与你关系甚好,却每次提起你来都不以为然。”
“臣习惯了。”高长恭微微一笑,“五弟自幼被显祖皇帝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养成了慷慨豪迈的性格,臣却是学不来的。”
高俨又喝了几口茶,等丫鬟过来添上滚水,才淡淡地道:“长恭哥,你叫她们下去吧。我们君臣在这里说说话,别让下人们过来打扰。”
“是。”高长恭立刻回头吩咐,“你们都下去,如果没有传唤,谁都不准进来。”
那几个丫鬟躬身道:“是。”便退了出去。
高长恭一听皇帝亲临自己府中,便即刻派现下在府中的兰陵十二骑赶过来,在周围暗中警戒。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此时这听风水榭却已是针cha不进,水泼不入,谁也不可能溜进来。
等她们走了以后,顾欢与韩子高立刻起身,里里外外查看一遍,确认已没有闲杂人等在附近逗留,这才重新走回来坐下。
高俨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他们便心领神会,不但立即执行,而且做得尽善尽美,让他很满意。他轻松地说:“今天不是朝会上奏对,你们也放松一些,就是拉拉家常,聊聊闲天。”
那四人齐声道:“是。”
高俨顺手拿过一块芙蓉糕递给高长恭,亲切地说:“你还没用早膳吧?先吃点心垫垫底,中午朕与和相就在府上叨扰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