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的时候,在我认识他的第一年里他每天要飞回国三四次,每次回去前都要紧张兮兮地买好多礼物,几乎花掉他大多数打工赚来的钱,而他每次回来后总是春光满面,心情大好。我没见过他女朋友真人,只看到过照片,是他皮夹里的一张两人合影,南宫原笑得很开心,而他女朋友只是微微笑了笑。
只是到了第二年春,我发现有什么正在南宫原身上改变,比如他的笑容比以前少了,比如他打电话的次数少了,再比如他再也没有飞回国过。他什么都没对我们说,我也不好特意去打听别人的隐私,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这个时候,我比他大一年所以已经毕业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真的能在这所严格出名的高校提前半年毕业。刚好我也开始打算回国,他跑来找我说他想跟我一起回去。我顺势打趣地问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回去娶老婆了?他愣了下,随后竟出乎意料地沉默下来。我发觉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问题,但是什么问题,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他。我帮他买了机票,一个月后我安娜时隔四年终于再次回到了这片土地。我跟着南宫原来到他生活的城市,反正我打算从头开始打拼,所以无所谓在哪里开始。
我们所租的房间在一栋改造过的loft里,还有其他五个房客和我们一起住。虽然已经有所觉察,但是回国后南宫原的所作所为让我大跌眼镜。原本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去见他的亲亲女友,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让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是他开始频繁和不同女人交往,其中不乏一些富家女子。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女朋友呢。他再次沉默了很久才告诉我,他要和她分手。
我自觉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在国外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人没见过,南宫原这种人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绝对不像是那种会三心二意的人。如果他会因为寂寞而和别的女人开展快餐爱情,那么在美国的时候他早就应该泡了不知多少女人了。可是他没有。回国后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和他的交流也不如以往那么多了,但是我还是能够明显地觉察出他越来越沉默寡言,有时候在吃饭时他会对着阿加煎的双簧荷包蛋发呆,末了低声来一句:言默最喜欢吃了。我当场嘲笑他犯什么傻呢,可是他不作声地端着那盘荷包蛋回屋去了。阿加他们开始猜“言默”是他最近哪个“女朋友”,只有我忽然反应过来,言默,不就是他真正的那个女朋友吗?我看着他紧闭的房门,猛然觉得他所谓的分手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毕竟,就连我这种不相信爱情的人都感觉得到他有多爱她。
过了几天我已经被新的工作折磨得天昏地暗,忙到半夜我实在饿得发慌就只好出来找吃的,可是我完全没有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无声无息。当我转过身发现他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我打开客厅的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了酒瓶。我有些生气,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迷离,没有焦距地盯着Loft的大门。我以为他又会陷入沉默,然而他猛吸了两口烟后突然说:“安娜,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接着说:“她哭了,安娜,她哭了。她站在我面前那样地笑着,但是却哭了。你知道吗,她从来不哭的,可是每次都是我让她哭的。安娜,你知道吗?”
南宫原把脸转向我,我哑然,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痛苦的表情,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双颊的红晕诡异。他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她说她很想我的时候,这里就像是插进了一把刀。那种笑容和眼泪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你知道的,我那么爱她,我爱她,我见不得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但是现在伤她最深的却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安慰,毕竟像我这样的外人是无法理解他们之间那么深刻,如今却是那么痛苦的感情的。南宫原后来昏昏沉沉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口中一直说着:对不起,言默,对不起,我真的爱你……
生活还在继续,第二天我和同事恰好路过一条商业大道,我无意中看到南宫原戴着墨镜站在街的对面。我跟同事说那个男的是我朋友。我同事惊讶地说:“他是你朋友?我还以为他是偷窥狂呢。”我问为什么。她告诉我说,她前段时间在这边办事的时候发现这个男的总是在那幢大楼附近转悠,看到有人出来了又连忙躲起来,她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听同事说完后我看到南宫原还站在那儿,这时大门口出来几个人,我见他飞快地躲到墙角,却又忍不住似的向外张望。我又看了眼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女生似乎很眼熟。同事把车开来后,我只好跟着上车,离开的时候我从后视镜还能看到南宫原站在那里发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