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非示意秋姜牵上自己的马,但却没有骑上去,而是走到院子的另一侧,那里有一大片空地,停放着好几辆马车,颐非挑了最气派的一辆,将原有的马匹解开,把自己的马换上去。
秋姜有样学样,跟着照做。
换好马后,颐非在原本属于他的那匹马上重重一拍,马儿吃疼,立刻拉着新套上的马车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远处的大堂方向便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啊,张兄,那不是你的马车吗?”
“混蛋!给我停下啊!来人,快去追老子的马车——”
一群人冲出大堂追逐马车而去。颐非趁机示意秋姜赶紧上马,两人调转马头从后门离开。
新换的马儿极是神骏,快如闪电,一眨眼间,便已远离了客栈。
颐非吃吃笑了起来:“果然车好,马也好。这两匹马,可比之前薛小吝啬给我的那两匹好太多了!”
秋姜无语,原来他刚才折腾那么一出,是为了换马。
“而且,没了那两匹马,追着蹄印跟踪我们的人,线索就断了。”
秋姜忍不住问道:“薛相在那两匹马蹄上做了记号?”
“不知道。”颐非咧嘴一笑,“但小心点总没错。”
虽然他表现得满不在乎,秋姜却觉得他其实很在意。颐非很在意薛采。确实,如果薛采是敌非友的话,那一切就太可怕了。
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秋姜决定先不考虑薛采的真实意图。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颐非又为什么会变成三儿,这才是目前最需要弄清楚的事情。
“昨晚我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你故意挑衅厨三刀,目的何在?”
秋姜没有隐瞒,回答得很快:“为了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哦?”
“如果真如你所说,怜怜和东儿他们是被如意门的人所杀,而那个人正在四处找我的话,那么,当他听说有个能把鲈鱼横切一百刀的姑娘时,就会知道是我。我要诱他出来……”
颐非替她接了下去:“然后杀了他替那几个婢女报仇?”
秋姜没回应,她只是望着前方,眼神悠远而深邃。这令她看起来有一种坚毅之美。颐非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纵然不算美女,但只要她愿意,就能轻易地让人为她着迷。
当年的风小雅,是不是就是被她不经意间散发处的风华所惑,一时情动娶了她呢?
她到底是不是如意门的七儿?她的失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些问题都像此刻前方的山峦一样,看似清晰明白,却又遥不可及。不知还要探寻多久,才能抵达真相。
颐非眼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他将目光从秋姜身上收回,缓缓道:“那家客栈是如意门的据点之一。”
“你怎么知道?”
“我当年跟他们做过交易。他们负责送我安全抵达璧国帝都,而我许诺了一些东西给如意夫人。”颐非说完笑了笑,笑容里却有很沧桑的味道,看的秋姜心中一悸。
他……也是如意门的主顾?
“当年他们与我碰头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那家客栈,与我碰头之人,就是三儿。”颐非指了指青漆竹筒。
“当年是去年?”
“是。”
“你见到了三儿?”
“是。因为我许诺的东西很贵重,贵重到他不得不亲自来取。”
“所以那个时候起你就知道这家客栈有问题。”
“是。但当时他们与我并无利害关系,相反还算是有恩于我,所以,我没有必要揭发。”
秋姜盯着他:“那么现在呢?”
颐非忽然笑了,笑得神秘而诡异:“现在我可是如意门的老三,更要为组织尽点力。比如说——”
“带着我回去。”
秋姜已经明白了。
其实想想也应该知道,如意门既然是那么出类拔萃的细作组织,又地处程国,身为程国三皇子的颐非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但知道,还一早就跟他们有所往来,因此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悉的细节。
比如三儿的长相;比如那家客栈的密室;再比如……昨夜在她所不清醒的情况下所发生的一场布局。
“昨天我故意带你住进这家客栈,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你,当晚你一进房间,外面就起码埋伏了十个人等着破门抓你。但他们迟迟没有行动,我很奇怪,伺机混进了他们的队伍,这才知道此地主事的三儿不在,底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你抢先一步杀了真正的三儿,假扮他出现?”
“没错。”
秋姜仔细打量颐非。
颐非扬眉:“怎么?”
“我竟不知你还懂得易容。”
“要想假扮别人,是不太容易,但要假扮三儿,却不难。”颐非笑了笑,“你可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