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令苏妄言心绪不宁,她竟连这个都替他准备好了!
何必?薛,这又是何必啊……
那边,离道:“这不是轻薄,但是和轻薄一模一样,你应该使的顺手。这是场公平的决斗,我不会占你丝毫便宜。”
苏妄言望着他,很专注的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间,永不遗忘。
盯视的时间太长,众人开始疑惑和不安,窃窃私语讨论着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尔后,苏妄言收回了视线,拿起匣中剑。
就好象绝世美人拿起了胭脂;就好象多情少年握起了情人的手;那剑在他手上鲜活。
时光瞬间回溯了二十多年,我仿佛回到了我的少女时代,在忘川河上,看他舞剑。苏妄言,苏妄言,你为何要拿起这把剑?只要你不拿,一切过往依然可以完整尘封,不让秘密有丝毫泄露的机会。
眼睁睁看一场悲剧在眼前上演,而我不能动弹不能出声不能阻止……什么都做不了。好……悲伤。
就在我的悲伤中,离出剑了。
莲花变成罪孽,与轻薄交织缠绵,缱绻逶迤间,伤的是谁的心谁的眼?
白衣青衫联成了两道线,飞快闪烁、汇融,又消逝。
苏妄言突向后平滑出十余丈,然后喊了一个字:“停。”
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离挑起眉,冷眼看他。
他回视着离,眼中泛起几丝欣慰,几丝感慨,最后笑了笑:“你的剑法很不错。”
离的回应是一声轻哼。
“虽然现在尚稚,但贵在专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离的轻哼变成了不悦:“不需时日,现在就可败你。”说着欺身上前,又待出剑,苏妄言又道:“不用比了……因为,我已经输了。”
第二把轻薄自他掌间松脱,坠落于地,然后,砰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断口不偏不倚,正在一尺三分,竟与它的前身,同一命运。
众人哗然。
然后便见鲜红的液体,自青色衣袖中渗出,滴淌而下:一滴、两滴、三滴……碎溅于地,触目惊心。
离惊讶:“你受伤了?我不曾记得我的剑击中过你。”
苏妄言笑的依旧温文温存与温雅,“与你无关,是我多年不曾握剑,此刻长剑噬主而已。”微笑间,身躯摇了一摇,慈远大师立刻飞身上前,扶住他,急声道:“苏施主,且让老衲为你疗伤。”
“不,不用了。此天命,非人力所能救。”他的目光穿过慈远,悠远的投过来,看着马车,黑眸深处,有着浅浅的忧伤,然而,不过一瞬间。
下一刻,他便转向离,柔声道:“你的名字叫璃?琉璃之璃?”
“不,离骚之离。”
“巳酉年辰丑月卯未日出世?”
离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苏妄言笑,眼中有些东西彻彻底底的死去,又有些东西挣扎着再次复苏。
“因为他是你父亲。”薛走出马车,表情与声音一样冰冷。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愕声,而离手中的丽绝更是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望着薛,满脸震惊:“义母,你说什么?”
薛,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
我在心中绝望的呐喊。
然而,红唇轻扬,薛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了出来:“我说,苏妄言是你父亲,离,你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
我捂住自己的脸,心痛的像被什么东西碾过,就此天崩地裂,不复存在。
离的五官起一阵可怕的扭曲,他冲至苏妄言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衫道:“你是我父亲?真的是我父亲?”
苏妄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母亲叫琉璃,你现在脖子上挂的这条项链便是我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你半岁时她带你归乡探亲,山洪迸发,自那后失去下落。我以为你已不在人世,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长这么大了……我很高兴。”
离却连忙急退,看着手上的血,浑身悸颤,突又转向薛,喊道:“为什么?义母,你早知他是我父亲,为什么还要安排我和他比武?”
薛的目光闪烁着,是残忍还是悲痛,我已分不出,只听到她的声音如丝绸般一点点的铺开,冰冷而光滑:“这不是你要求的么?你从小就想学剑,那我就让你学剑;你要出人头地,我就让你出人头地;你追逐天下第一之名,看中了苏妄言,我就让他来跟你比剑……现在,他死在你手里了,你的愿望都实现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