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着惯性朝右滚了一小段坡后,才缓缓停住。
长平睁大眼睛,惊魂未定,然而,耳中尽是他剧烈的心跳,扑通,扑通,跳的那么快,几乎破膛而出。
再抬眼看他,他面无血色嘴唇哆嗦,分明是被吓到了极点。
心中顿生不忍,轻唤他道:“风……”谁知她才刚说出一个字,风恕就猛的抱紧她,紧得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几曾见过他如此惊恐的表情?每寸肌肤每道纹理每声呼吸都在颤抖,漆黑的眼中泪光闪烁,虽然尚未落下,但已足够让她震撼。即使是上次被土匪掠去差点失身时,他的表情也只不过是沉痛,而这次,分明是一种悸惧,由心而出引动全身。
这是否可以解释为——其实他也是在乎她的?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在一相情愿?
“风恕……”她柔柔的吐出他的名字,用唯一那只手轻抚他的脸庞,一点一点的、满怀柔情的、平息他的悸颤,“我没事了。风恕,我还活着,我没有掉下去,你不要怕……”
怕?
是怕么?
风恕终于找回自己的思维,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大脑根本是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反应救回她,然而就在那样的本能动作当中,分明另有个意识盘旋心底,久久不散——她不能死!他宁愿舍身去替她,就算等待着他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要她没事,要她安好!
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害怕,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害怕的滋味,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一个声音轰然响在耳际,多么多么熟悉:因爱生忧,因爱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他一惊,反手便抚上眉心,顿时如坠冰窟!
那道红痕,那道红痕最终突破它的忍耐极限,因暴裂而烟消云散!
红痕的消失,亦代表了一件事——
他和她分别的时机,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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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修炼,血汗落土,凝结成玉。
一双鞋子轻轻来到那朵花原本生长的地方,伸手,玉自地而起,飞入他的掌中。
血色更浓,映得肌肤都为之艳红。他叹息,似有不忍。
指尖轻摩间,血玉顿时一阵轻颤,一声音颤颤如女子、哀哀若麋鹿:“不要……不要……求您,不要!”
“我是为你好。欲为神,必先断绝俗念,包括……”他没再说下去,弹指间,一缕银线似有若无的飞进玉中,隐没不见。
就此尘封。
与此同时的一刹那,小花在灵界潭边看见了那道彩虹。
彩虹隐没,她的某个信念也就此被带走。
第二卷 六
他看着她,眼神沉静。
车窗大开着,春风吹拂的车帘不停飘动,而长平就坐在那托腮望天,目露倦色,弱质纤纤,一转眸间,对上了他的目光,便微微一笑。
那是历劫归来的宁静,也是梦想成真的满足,笑得那般妩媚欢喜。
风恕低头,默立许久,忽上前道:“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好。”长平欣然下车。她那么信任他,甚至不问要去的是哪里。
天刚亮,一路沿河岸而行,就看见旭日一点点的自地平线上升起,将二人的身影映入水中,一前一后,格外和谐,莫名灿烂。
前方横一小舟,风恕先走上去,然后回头,向她伸手。
长平迟疑了一下,面露羞色道:“我……不会水。”
“把手给我。”风扬青衫,阳光将他的眉毛和嘴唇都镀上金边,看上去,少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柔和。
于是长平不再犹豫,牵住他的手走上小舟。
风恕拿起竹竿,将船撑离岸边,长平满是好奇的看着两岸风景,终于问出自己的迷惑:“我们要去哪?”
风恕转过身来,眼中轻愁淡淡,像覆在叶上的霜,像落在花上的雨,一转身一凝眸间的熟悉感再度袭来。她应该是见过他的啊,可她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呢?
风恕忽然道:“公主,你的愿望是什么?”
长平一愣。低敛的眼睛,微抿的唇,脸上的茫然之色,是俗世凡人才有的表情。
风恕眼中轻愁渐浓,她本不必受这种苦的……本不必的……
突见长平眼睛一亮,道:“我想要彩虹!”
彩虹?一股痛意顿时涌现,她的愿望竟是这个……
“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不要说寻常的珍宝古玩,哪怕是人,只要我一句喜欢,父皇便眼巴巴的送到我面前。只有这个,我根本没办法得到,于是就更喜欢,更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