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就那么一直弯着腰,不敢直起来。
温颜卿轻轻一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臂,示意她抬头。
苏虞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却看见温颜卿缓缓开口、字字分明,“你的理由很感人,不过,既然你在规定和理想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么想必也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由于你参加了这次比赛,所以,你就不可以继续当SS的学生。”
不可以继续当SS的学生。
温颜卿薄薄的嘴唇张张合合,每个字都在她眼里层层放大,苏虞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老师……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看错了?说的真的是那几个字吗?
她肯定是看错了,不,不会的!不会真的这样绝情的!
惊慌失措的苏虞一把抓住温颜卿的手,急声说:“老师!可我、我已经退出比赛了……”
“我当初说的是不许‘参加’比赛,而不是不许‘赢得’比赛。”
“可是!老师,我、我……不,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我不要离开这里,我、我……老师,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
同样的急促,同样的哀求。
这一瞬间,苏虞很可怕地想起SS入学考试那一天,也曾有个考生,泪流满面的这样求过温颜卿,求他再给次机会,求他不要扼杀自己的梦想。
而那天,温颜卿冷酷的拒绝了。
她万万没有想过,这一幕,自己也会经历。
而且,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毁天灭地。
“老师,我我我……我是个残疾人啊!”慌不择路的她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喊完后,第一个傻住了的,就是她自己。
她……怎么了?
妈妈说,不要因为残疾,就觉得你比别人弱势,所以,永远不要用你的残缺去乞求别人的可怜,你不是弱者,你没有比任何人差。
一直以来,她也是那么努力地要求自己的,可现在是怎么了?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把自尊、骄傲和原则,毁弃地一塌糊涂。
温颜卿微微眯起眼睛,依旧平静的脸,却远比任何讽刺挖苦都要残酷,“你只是残疾又不是弱智,我们真有必要继续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吗?”
太……太冷酷了!
苏虞泪目。
其实早就知道这位恩师是个铁面无私的人的,但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无法接受。
因为太无法接受,就忍不住想要反抗。
苏虞睁着水蒙蒙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逼紧嗓子问道:“老师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SS的比赛?”
“没有什么为什么。”
“是不想让我们参加比赛本身,还是不想让我们跟夏璃有所接触?”
温颜卿不说话了。
苏虞质问道:“是因为有传闻说夏璃跟你的母亲有染的缘故吗?”
温颜卿表情骤冷,整个房间的气压也跟着一沉。
苏虞自知失言,连忙捂嘴。眼泪一下子弥漫上来,源于愧疚,也源于绝望。
她今天……不对劲!
说的话,做的事,完完全全的不对劲!
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残缺来要挟对方?又怎么可以这样去羞rǔ自己的老师?她……果然是中了魔障,所以才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和没有教养的吧?
苏虞哽咽。
就在这最最尴尬的时候,黑桃木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拉住她的手,对着她说了三个字:“没事了。”
苏虞怔住,原来是叶一。
果然是叶一。
还是叶一。
或者说……只有叶一。
每次每次,在她最迷茫时,最悲伤时,最窘迫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都是叶一。
只要叶一来了,好像所有困难险阻就会消失。
就是莫名的信任这个人。
就是莫名的依赖这个人。
就是这样以“莫名”为名,其实却掩含了其他心绪的接纳这个人。
叶一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然后将实现移向温颜卿,不等他开口,温颜卿已经比了个手势说:“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我不欢迎。你可以走了,顺便带她去教务处带她办理休学手续。”
叶一眉眼一弯,刚要笑,温颜卿又说:“嬉皮笑脸没有用,恳求威胁也没有用。破坏规则的人,就必须接受规则的惩罚。”
“当然当然。”叶一满口应承着,点了点头,“破坏规则的人当然要接受惩罚,尤其是破坏了我亲爱的表哥的规则更是罪无可恕。”
温颜卿冷眼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看叶一这次又能耍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