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41)
戚梧桐一怔,’天下第一’她可从来不想,她甚至有些怕,早在戚梧桐记事那会,凤天翔同她说道,“天下第一的剑法,是无情之剑,它无情无念,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知道它不是稀罕东西,别稀罕。”这话戚梧桐听得心底发慌,无情之剑何解,便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既是无牵无挂,又何来情爱,戚梧桐问过凤天翔,自己没有娘,是因凤天翔欲为天下第一?而自那之后足足一月,父女二人没能说上三句话,即便是一贯向着的九叔也是言行避讳。
成年旧事如同梨花冬开,一阵风起,一夜遍开,戚梧桐整个人也变得迷迷糊糊,又想起了那个人,去年他没有来,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来?隐约的,戚梧桐听着huáng莺与殷红鸾走动,又隐约的听见有人在她耳旁说话,全身却像是没了骨头一般苏软无力。
戚梧桐先是听一男声说道,“你瞧,你瞧,我说是她就是她。”
再者是一女声语气娇嗔道,“就你长了狗鼻子。”
那先说话的一人又道,“输了便耍赖,你这人真没劲。”
接着那女子,发出’嘘’的一声,轻声道,“你瞧她是不是要醒了,可不能让她瞧见我俩,不然给乔大叔知道,非吊着打我们屁股。”
那女子的话音落下,戚梧桐猛地回过劲,咻地从chuáng上坐起,掌风唰的击出,登时纱帐扬起,再是啪嗒几声响,房中景象甚是láng藉,只是不见一人,旁人慌慌张张的赶来,见戚梧桐眼中仍闪动着杀气,纷纷露出迟疑之色,殷红鸾与独孤十三留在门口,huáng莺上前问道,“有人来过?”
戚梧桐脑袋发胀,双耳还有些嗡鸣,从纱帐后探出脑袋,屋中除了被她方才打翻的长案花瓶却也无其他之物,暗想自己怕是发梦,但稍动伤臂又觉并无先前那般疼痛,细细查看,发现伤口上留着些气味古怪的药粉,对huáng莺道,“莺姐方才来给我换药?”
huáng莺轻轻拉开戚梧桐肩头的布条,上头确实多了些新药粉,她用指间沾了沾,嗅了嗅,问道,“看清来人?”
戚梧桐仔细回想,方才那一男一女那声音听着有些许稚气,该是年纪不大的童子才是,一男一女的童子,戚梧桐沉下气息,说身子疲乏,想再睡睡,huáng莺也不好再问,只是惊奇,戚梧桐伤患上的药粉,止血生肌之功效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外的独孤十三见她二人不再说话,道,“梧桐,你jiāo代的那些事,皆已办妥。”
戚梧桐深思道,“十三哥,我想再住几日。”
为了让戚梧桐休养,他们几人在镇上一待十几日,这可叫生性好动的独孤十三怨声载道,但就是舍不下huáng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好几轮,一等到戚梧桐能下地行走,便再也按耐不住催促着几人上路。
殷红鸾静静道:“十三哥就是急脾气,走又有何难,只是苗疆,是十三哥去过,还是我们去过。”被殷红鸾这么一问,独孤十三也静了下来,殷红鸾续道,“先前是有颜如玉带着,现在她死了,我们得重新找个向导才是。”
huáng莺问到,“附近该有咱们的分号?”
殷红鸾点头道,“有是有的,就是他们也没几年,店里头倒是招了不少本地打下手,我这就去让掌柜给我们找个熟悉地形风土的。”
huáng莺着她去办,独孤十三见戚梧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她可算是牵头的始作俑者,这么一堆人哪个不是跟着她来得,她不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吱一声,说反常也反常,说无常也无常,谁叫戚梧桐这人就是怪人,合乎常理的她能给歪的天理难容,荒诞无理的她又能给弄的合情合理,独孤十三叫着戚梧桐。
戚梧桐不咸不淡的瞧了他一眼,眼神里头还有些蔑视与嫌弃,huáng莺训斥道,“不得对十三叔无理。”
听见huáng莺尊独孤赫为十三叔,戚梧桐忍不住笑意,就见独孤十三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旁,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倒真是像极了铜雀养的那只黑狗落水后的模样,戚梧桐就用和那只黑狗说话的语气道,“十三哥不疼,不疼,妹子说两句好听的给你听听。”
独孤十三没好气道,“你嘴里哪里来的好话。”
戚梧桐应道,“我只对好人说好话。”
独孤十三哼了一声,正要话骂她,戚梧桐使着眼色让他看看huáng莺,顿时独孤十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外廊上殷红鸾匆匆回来,步伐又急又乱,她进门时神色异样,戚梧桐、huáng莺、独孤十三皆露出戒备之色,且待她说到,“边陲一带突发瘟病,都城已下令封城锁道,禁止通行。”
huáng莺急问道,“消息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