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伯夜里刚要睡时,接到了兄弟的电话。电话里,陈父一口一口吞着唾沫说:你算是守到云开月明。我呢,是掉入了深谷里爬不出来了。
当初,和儿子一块抗议陈母,接受了阿芳作为儿媳妇的人是他陈父。可是,陈父从来没有想过这儿媳妇不能给自己抱孙子的。突如其来的现实,陈父接受不了。这一回,他说什么都没法站在儿媳妇那边了,需要和陈母站在一列。
陈二伯是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什么都想明白了,这没有孙子还真是不行。如果没有后代留下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人间走一回,死都死不瞑目。
因而对于陈父心头的苦处,陈二伯是再明白不过,不仅理解,而且十分支持:“这事儿,你必须好好劝劝孝义。古人说无后为大,这个道理千万年来,都是对的。到了我们现在,哪怕再高科技,都是对的。我不信他和他媳妇,会都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是啊。”遇到知音,陈父心头残留的那抹犹豫都抹去了,“这是为他们两个人好。我必须和他们两人都谈谈。他们虽然都是念过书的,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
一夜之后,还不知道外面出了大事的赵文生,突然接到了彭家亲戚的电话。阿芳的妈在电话里紧张地问他:“文生,我怎么听阿芳说是要离婚?”
赵文生一个骨碌从c黄上坐起来。
☆、【89】离开
提出离婚的人是阿芳,而且,这都在陈家人没有找彭家人谈判之前。可以说,这一棍,打得陈家人一个个有些懵。
陈母本想对着儿媳妇兴师问罪的计划,就此搁浅。陈父忽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惭愧。说到外头,如果其他人知道是由于没有孩子因此他们家嫌弃了儿媳妇,怕是要被人戴上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戴就戴呗。陈母一点都不在意。她相信,哪怕被人扣这顶大帽子,好过今后一直被人在背后指点她和陈父没有孙子抱好。你看,现在陈二嫂和王凤等人已经先在背后嘲笑他们了。
陈父被陈母拉回了理智,这婚到底是,说什么都必须离的。至于是谁提起,无所谓,结果最重要。或许儿媳妇阿芳是想争个面子先提出离婚,他们陈家给她这个面子就是了。
只是这样想了之后,陈父突然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简单,有些心计,心头生了根刺。
赵文生是在接到彭母的电话后,急匆匆去找表妹谈心了。
找到阿芳,他才知道陈孝义受伤住了院。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先见到了躺在c黄上休养的陈孝义。
陈孝义招呼他说:“你找阿芳吗?她去帮我打水了。”
赵文生是被他表情搞糊涂了。你说这都到了谈离婚的地步,陈孝义一张脸好像是不痛不痒的情况,不知是不是因为伤没有好。
对方受了伤,赵文生没法一来兴师问罪,走近前关心:“你怎么样?我都不知道你进了医院。”
“我让姚科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爸妈都不知道。说来丢脸。”陈孝义道,“和人家的车追尾。腕骨脱臼,需要养一个星期吧,不重。今天做完检查,要出院了。”
赵文生听他需要在家修养一个星期,淡定地衔起一抹嘴角:“你回家,你爸妈不知道的话,谁照顾你?”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又不是残废。”陈孝义说他是大惊小怪了。
赵文生实事求是:“阿芳昨晚在这里陪你吗?”
“我让她回家,她不肯。后来姚科走了以后,在这里租了一张陪护c黄,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等会儿她要回单位的。”
“既然这样,回家后让她也在单位请假,看护你。”赵文生以老大哥的口吻说。
陈孝义算是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想也知道他突然急匆匆跑来找人的原因,说:“阿芳是不是打电话回家说了什么?”
莫非表妹没有和他提离婚的事?赵文生谨慎地没有回答。
陈孝义又说:“我知道。是我让她打的。大概今天我办完出院手续,如果时间来得及,会去办离婚登记。”
听他的口气那样的平静,想必两口子都是商量好了,没的挽留了。赵文生想气都气不起来,整个儿若瘪了气的气球颓丧地摊在椅子里,拾起一抹精神:“突然离婚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阿芳说的对。我得给她留个脸。我爸妈是肯定没法接受我们没孩子的事的。”陈孝义说到这,沉静了一下,继而婉转口气说,“离婚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
自古忠孝两难全,中国还是个挺奇葩的社会,说是与国际化接轨,人的观念却始终停留在千古不变的千万年前。